權子實紅著眼睛,在絕望之中,尋找著生機。
「姜落言,我們可是權家人,是中州權家,你殺了我們,就不怕南陵承受我們的怒火嗎?」
銀髮男子若有所思,「威脅我?」
權子實心臟一顫,「我……我沒有,你放過我們,」權子實軟了語氣,「只要你放過我跟我妹妹性命,今天這件事,我們兩家就當沒發生,好嗎?」
銀髮男子目光落在了過來的蘇七身上,淡淡道:「不行。」
「他要,我殺了所有。」
「他是誰?」權子實看向了過來的蘇七,「是她嗎?」
蘇七沒有靠近戰場,只是遠遠地看著,剛才她被權祿自爆的餘波掀飛出去數百米,才剛爬回來的。
這一會兒聽到這話,蘇七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在猜什麼啞謎,畢竟之前的對話她沒有聽見。
所以保守起見,蘇七沒出聲。
權子實紅著眼眶,忍下了巨大的悲痛,哽聲道:「我可以不跟她算帳,我也不報仇了,只要放我跟我妹妹離開,我什麼都可以答應。」
權嘉月哭道:「不,我不答應!」
「他們都該死!」
「哥,他們都該死啊!」
蘇七聞聲看向了權嘉月,其實在之前她就認出來了,這是在成德府被抓的少女。
只是蘇七一直沒說。
此時聽了她冥頑不靈的話,蘇七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有一樣東西沒跟她要呢。
「她殺了福爺爺,他殺了祿爺爺跟壽爺爺,他們都該死!」權嘉月紅著眼睛,大聲哭道。
少女袖子裡的匕首滑了出來,一把把權子實推向了背後的深水淵,「你走。」
而後她如飛蛾撲火一般,刺向了銀髮男子。
蘇七都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勇氣,就看著她被男子一個眼神給掃飛,而權子實沒下深水淵,攜著三味天火飛撲向了銀髮男子,想要救權嘉月。
可卻被一股力量給提了起來。
銀髮男子甚至沒用手,只是虛空一隻幻化出來的手,掐著他的脖子。
在權子實的無力反抗之中,一點點地捏緊了。
「放開他!」
「放開我哥哥!」
權嘉月強撐著爬了起來,想要去救人,可怎麼都靠近不了銀髮男子跟權子實。
權子實死死地抓住了虛空的手,天火附著在手掌間,他努力地一點點地扯開這隻手。
銀髮男子掃了一眼權子實,似乎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天火種子麼。」
他目光微動,就見一顆種子,從權子實的丹田裡被剝脫出來,權子實掌間的天火滅去。
眼中也猶如死灰。
蘇七感覺自己的丹田一緊,悄悄地捂著肚子,往樹後藏了藏。「好嚇人。」
吃吃也鑽回了蘇七的袖子裡。
好可怕!
雲牙咬緊了牙齒,「我們現在跑,應該來得及。」
蘇七搖頭,「來不及,他發現我了。」
雲牙:「……」
銀髮男子瞟了一眼火種,對權子實已經不感興趣,手一揮,扔在了一邊。
然而這輕輕的一揮,權子實卻是連砸了二十多棵樹才停下來,倒在地上的剎那,全身都是血。
權嘉月哭著跑過去,「哥哥!」
權子實張口:「走……」
可張口間,血液從七竅流了出來,他推著權嘉月,「走……」
權嘉月抓著匕首,轉身要跑,可男子邁步出來,輕鬆地就抵達了權嘉月身邊。
「最後一個。」
那平靜到沒有感情的四個字。
叫權子實跟權嘉月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
蘇七跟在後面,她知道自己不該出聲,但在銀髮男子動手前,嘴巴比身體還快的喊了一聲,「等等。」
而那個人無視眾人的銀髮男子,抬手的動作停了一下,回頭往蘇七的方向看來。
蘇七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也涼涼的。
雲牙:「……你想幹什麼?」
蘇七啞聲道:「我想跟她要一個東西。」
銀髮男子沒有出聲同意,但也沒拒絕,蘇七便默認他同意了,少女走到了權嘉月身邊。
她身上有傷,走得很慢。
可銀髮男子也不催促。
權子實這一會兒似乎看到了希望,眼中燃起了死灰復燃的光,他伸出手向蘇七的方向。
想要祈求少女救救他們。
蘇七知道權子實的請求,但她沒有停下,而是越過他,向權嘉月走去。
「一文錢。」
蘇七說。
權嘉月愣住,似乎不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蘇七耐著性子提醒,「你,欠我一文錢。」
「我說過,如果下次見面,我會跟你要。」
權嘉月臉色轉瞬變了,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蘇七,身子在剎那發起抖來,「是……」
「是你?!」
是那個在絕望之中,把自己給拉了出來的殺手。
她臉色從白轉青,又轉為鮮紅,她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地搖頭,「不,怎麼會是你!」
「不可能是你!」
權嘉月大聲尖叫道,「哥哥說那是三元盟的殺手,被他殺了,你才不是!」
「你不是!」
蘇七淡聲道:「是我。」
「不管你承不承認,那都是我。」
「一文錢,是你欠我的。」
蘇七伸出手,「要麼給錢,要麼還命,這是殺手界的規矩。」
權嘉月卻宛若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她捧腹哈哈大笑,「我怎麼會被你這種人救下,怎麼可能!」
蘇七淡聲道:「我也沒想到你會是權家人。」
「對,我就是權家人,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權家女,你們這些低賤的人,怎麼有資格接近我!」
「怎麼有資格羞辱我!」
蘇七看著她猙獰透著瘋狂的表情,就知道真正的權嘉月在被送進成家的那天晚上就死了。
剩下來的這個,已經瘋了。
蘇七平靜地說,「那天晚上,不管那個人是不是你,我都會救,我不會後悔。」
「但你欠我的,你該還。」
權嘉月紅著眼睛,歇斯底里地喊:「那你來拿啊!來啊!」
話音未落,彎刀已經捅進了她的心臟,權嘉月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蘇七如此果斷。
而少女低聲的話語還在她耳畔響起,「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任何人。」
「成德那個人,其實當不了男人,你雖然受他欺負,但你還是清白的。」
權嘉月怔愣地看向了蘇七,突然大笑起來,可笑著笑著卻哭了。
居然還有人相信她的清白。
一個不管她怎麼跟別人解釋,都沒有人會相信的清白。
沒有人信她還是完璧。
她的姑母不信。
她的哥哥也不信。
相信她的,居然是一個她想殺的人。
權嘉月淚流滿面。
蘇七平靜地又捅了一刀,正對心臟,沒有痛苦,隨著權嘉月眼中生機熄滅,這個人的腦袋也慢慢地垂了下去。
而在她生機滅絕的最後一刻,蘇七聽到了細若蚊吶的兩個字。
「謝謝。」
蘇七淡聲道:「不必,下輩子,別去權家,不然你還得死在我手上一次。」
等人徹底倒下,蘇七感覺到了身後涼涼的目光,她當即默默地扭過頭。
對上了銀髮男子的眼,蘇七手指無措的蜷了起來,「那個,手太快了,就把她殺了。」
銀髮男子沒說什麼,只是冷漠地揮手,打向了權子實,就見那人也徹底的斷了生機。
不到一刻鐘。
權家三十二人,包括兩名玄皇,一名管家,以及一位公子一位公主,全部身死。
而現下,蘇七感覺到自己長在脖子上的腦袋也岌岌可危,蘇七扯起了嘴角,「那個……」
「你不會也想殺我吧?」
安靜。
寂靜的風在深水淵吹了起來,捲起了兩片落葉,在空氣里打了個卷。
蘇七默默地扣緊了手指。
「老薑,你會殺我嗎?」蘇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