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來得太怪,也來得太快。
以一種極其奇怪的速度與刁鑽的力度,直接卷向了少女的蓋頭。
想要把蓋頭給拉扯下來。
露出少女的容貌。
又好似一個惡劣的孩童,想要破壞掉這個最後的禮節。
阻止這一場婚禮的進行。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股怪風,也看到了少女按住了蓋頭的手。
她的動作,阻止了蓋頭滑落。
但此刻的場面,因為這個動作,兩個人即將進行的禮,也被打斷了。
封行言看向了少女。
蘇七冰冷的聲音從喉間發出,「拜。」
少女聲音的轉變,叫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她的聲線變了。
變得冰冷。
又隱隱在壓制著什麼。
封行言似乎想伸手,可蘇七道:「東方師兄。」
東方浮玉秒懂,立刻高聲唱道:「夫妻對拜——」
聲音拉長。
封行言身形微頓,被東方浮玉的聲音給打斷了,而此刻少女卻慢慢地躬身,與他對拜。
封行言再沒有遲疑,拜了下去。
兩人對拜。
東方浮玉大聲唱道:「禮成。」
然而大殿靜得嚇人。
滴答。
有鮮血落在地上。
蕭白羽與七殺瞳孔一縮,盯著少女的手腕,有血滴落。
封行言瞳孔一縮,當即就要上前,可少女避開了他的動作。
「我沒事。」她道,「還有禮節沒完。」
東方浮玉顫聲道:「下一步,請新郎掀蓋頭,上喜秤。」
君凜這會也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蘇七的手,一直在滴血。
可誰不知道這血從哪裡來的。
「她掐的。」沐凝煙輕聲說。
眾人神色一頓,再看,果然發現少女緊緊地攥著手心,指甲已經狠陷入了掌心,因而帶出了鮮血。
可蘇七已經是玄帝肉身啊。
能夠傷害到自己的舉動,可以想見,她這一下有多用力。
也能看出來,她在強忍著什麼!
封行言接過喜秤,掀開了少女的蓋頭,眾人也看到了少女蓋頭下的臉。
淡妝素雅,頰邊兩抹紅雲,正襯出她的嬌羞,即便她的眼神並非如此。
她的眼神任誰都看出來,在不斷轉換,少女在壓抑著什麼。
那時而閃過的冰冷跟柔情,好似被分裂成了兩個人。
可少女好似克制住了那另一個自己,她道:「還有交杯酒。」
侍女端了過來,但被另一個人攔了,一身盛裝出現的聞人溪笑著道:「讓我來吧。」
冥夜跟東方浮玉都是一怔。
「大哥。」冥夜詫異。
但聞人溪單手接過了托盤,閒庭信步地走了過來,「怎麼著?怕我給他們兩個遞毒酒嗎?」
「話說這世間能毒倒玄帝的酒也不多吧。」
聞人溪還是那一副欠揍的樣子,他走到了蘇七面前。
「怎麼一副快要死了老公的樣子,不會是當新婚夜當寡婦吧,哥哥也不好這口。」
蘇七看向了他。
聞人溪對上這冰冷的目光,「喲」了聲,「還帶瞪我的?」
然而這目光雖然冷,可還是伸出手,接過托盤上的酒杯。
「真的有毒哦。」聞人溪頑劣地道,「非常毒,能夠毒倒神引的那種。」
少女冰冷的瞳孔,似乎有了一絲漣漪波動,「她」盯著聞人溪。
可聞人溪也瞧著她,那眼神有打趣,有戲謔,有瘋狂。
但就是沒有恐懼。
少女的手一頓。
聞人溪卻哈哈大笑起來,「居然會怕嗎?我還以為天道神引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一道規則如果有了恐懼的情緒,那就已經不能算是規則了吧。」
「天道不像天道,神引不像神引,這世間,確實是亂了的。」
聞人溪還在笑著。
可說出來的每個字,卻叫所有人都臉色譁變,連蕭白羽都站了起來。
坐不住了。
「神引?」
七殺跟破軍也盯著少女,此刻,趙昭開了天眼,當即也看到了落在了少女身上的一道規則之力。
她臉色驟變,「她身上怎麼會有這個。」
聞人溪似笑非笑,帶著一股陰陽怪氣道:「我們從碧沙淵出來時,她曾誤入混沌盡頭,曾經見過老天道,它送的。」
「七妹妹,這下子知道免費的東西不能白要了吧。」
「有毒哦。」
幾人聞聲一怔。
這件事連封行言跟破軍他們都不知道,南玉甚至想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可此刻關鍵的已經不是這件事。
而是蘇七。
規則之力在身,那來自天地的威壓也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明明該受著天道指引,去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可少女卻在規則之力的指引之下,依舊伸手去取酒杯。
她看向了封行言,「喝完交杯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封行言眼圈微紅。
他想要阻止少女的舉動。
可聞人溪把托盤遞了過來,「這可是她期盼已久的,你可別讓她失望。」
酒杯就在托盤上。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很久,封行言還是伸手去取。
少女也在等著他。
滴答。
鮮血越流越多。
少女承受的壓力,似乎也從她的身上傳遞到了他們其他人的身上。
可沒有人敢出聲讓她停下來。
因為連她自己都在堅持。
封行言沒有說話,只是與少女共飲交杯酒。
酒水滑入喉間。
蘇七一飲而盡。
而少女口中也在淡聲說著,「你輸了。」
另一道聲音也自她口中說出,可帶著冰冷與涼薄的殺意。
「只要今日沒結束,我就沒輸。」
「今天真的沒結束嗎?」蘇七笑笑,「你要不要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
高空的星辰頂,緩緩散開,露出了朝陽綻露的晨間之景。
不是深夜。
居然是白天。
場中眾人震驚。
「現在不是晚上嗎?」
蘇七淡聲笑著,「日月可以更替,那換個白天晚上有什麼難的。」
女聲聲音冰冷,「就憑你們禮成就算我輸了?豈不是太兒戲。」
「不然呢。」
「你要問這把劍嗎?」
蘇七反手取了出來,見到這個東西,南玉一蹦三尺高,唰地一下就衝到了封行言身邊,立刻把他擋在了身後。
可封行言按住了他,平靜地望向了少女。
蘇七卻是伸出雙手,用力地掰斷了噬心劍。
「你是弄不斷的。」
咔嚓。
像是呼在了天道臉上的一巴掌。
噬心劍猛然斷了。
少女口中道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怎麼可能?」
蘇七輕聲道:「你猜我這一個月躲在空間是幹什麼?」
「我堂堂天火煉器師,難道連一把噬心劍都毀不掉,那豈不是丟煉器師的臉,再說,」少女低聲笑了笑,「我一個人搞不定,難道不能有幫手嗎?」
唐懷與唐回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場中,表示了他們這一個月的支持。
蘇七把碎片摧毀,連一丁點都不留。
「你看,現在連兇器都沒了,你伏羲盤的預言要怎麼實現呢?還是要我在幫你打造一把,來實現你的預警?」
「對吧?」
「神引,天啟。」
少女唇瓣微動,道出的話,卻叫場中無比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