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精靈王斟酌用詞,「怎麼不把自己當好人呢。」
「我本來就不是。」蘇七冷聲說,眼睛還一直盯著那嫣,防備她突然出手。
她又突然瞅了鳳朝一眼,「你說,你是嗎?」
鳳朝:「……」
他無語道:「……我都不是人。」
精靈王:「……」
「聽見了吧,你這識人結界不行,」蘇七冷聲道,「要麼殺了她,要麼放開我。」
精靈王嘆氣,「弄暈就是了。」
蘇七又氣又急,「你怎麼冥頑不靈呢。」
「人老了,固執一些。」
眼看他臉上的皮肉又消散了一些,蘇七急得要跳腳,她扭頭喊向了那嫣,「過來,給我解開這個。」
那嫣微愣,「我嗎?」
「不然還有誰,過來。」蘇七急著道。
那嫣其實沒什麼威脅,這一會兒功夫,蘇七已經判斷清楚了,這女人身受重傷,經脈透支。
如果那嫣敢動手,蘇七憑藉龍鬚靈藤就能瞬間穿她三刀六個洞,但精靈王的事不能拖了。
等他血肉完全消退,他就會徹底灰飛煙滅,老薑閉眼之前這個人還在,等他睜開眼睛醒來,精靈王就沒了。
他得多傷心。
那嫣還在猶豫,蘇七咬牙道:「我要殺你的話,這裡三個人加起來都攔不住我,但我給你機會,幫我解開,我不殺你。」
那嫣沉思著,「你的話能信嗎?」
蘇七冷笑道:「你可以賭一下,我有沒有能力殺你。」
龍鬚靈藤鑽出了枝椏,飛舞而出,直奔那嫣,那嫣閃身避開,可等她站定,就見靈藤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抵著自己的心臟。
那嫣瞬間明白了蘇七的意思。
她逃不出。
蘇七勾唇,「現在,過不過來?」
那嫣挫敗又帶著一絲不解地往蘇七的方向走,「你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解開。」
「廢話,我現在力量控制不住,要是用猛了,這整棵樹都要炸了。」蘇七沒好氣,如果不是為了不傷著精靈王,什麼枝椏她都弄倒了。
那嫣也遲疑,「那我要怎麼做。」
蘇七道:「扯開。」
那嫣呆愣,「直接扯?」
「扯,」蘇七定聲說,「他聖父,不會傷你,你用手扯開。」
精靈王:「唉……」
蘇七聽著那一聲淡到虛弱的嘆息,眼圈發紅,「快點,他要不行了。」
那嫣聞聲回頭看去,就見剛才還剩下的半張臉,現在就剩下四分之一。
她忙照著蘇七的吩咐,把枝椏用力地拉出來。
「不准用靈力!」蘇七喝道。
如果能用靈力,她怎麼會掙不開。
見少女眼睛發紅,眼泛淚光,那嫣也下意識地收斂了靈力,只用力氣扯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扯出了一條枝椏,給蘇七騰出一隻手的空間來。
而騰出手的蘇七,直接一隻手抓住了枝椏,自己用勁一點點地扯開空間,而後縮身鑽了出來。
少女動作迅速,一個下蹲,前滑,就直接奔向了精靈王,她也顧不得什麼,拼命地用水靈石的治癒之力,護著那最後的氣息。
「別死。」
蘇七顫聲道,「不准死。」
「我把力量還給你,不要死!」
精靈王輕聲說,「不要難過孩子。」
眼看著那最後的光芒匯聚在眼睛裡,而他始終溫柔地注視著自己,蘇七無法抑制悲傷。
雲牙也說:「沒辦法了。」
「至少你再等等,等他醒來,跟他多說一句話,他母親死的時候,他還小,一句囑咐都沒有,你忍心等他睜開眼睛,看到你的屍骨嗎?」蘇七把靈力灌入精靈王體內,可他連肉身都沒有,甚至元神都要散了。
再多的靈力也沒用。
微風拂過少女,像是在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他有你,你們相互扶持,我總是放心的。」
眼看著那最後一縷光芒黯淡,蘇七嚎啕大哭,「我說不準,你就再堅持一下!」
「堅持一下不行嗎?」
強大的元神之力從少女體內釋放出來,形成光圈護住了那脆弱的一縷流光。
可還是留不下來。
當木靈石從他的心臟回到了蘇七的手鐲里,可蘇七感覺不到任何的喜悅。
只有悲傷。
「你們都是好孩子,要好好活著呀。」
最後的聲音入耳,蘇七再克制不住,她一把抓住精靈王的屍骨,想要帶走。
可入手只有飛散的灰末。
什麼都沒有留下。
什麼都沒有了!
如整個精靈族,什麼都消失了,這個時候,隨著精靈王的逝去,整棵通天巨樹都發出了難以支撐的咔嚓聲,而後從內部開始腐朽,從困住蘇七跟鳳朝的枝椏開始,它們隨著精靈王一起消散。
那嫣茫然地看著他們。
鳳朝提醒著蘇七,「這空間要坍塌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喂!你在發什麼呆!」
鳳朝大聲提醒。
蘇七手往虛空一抓,抓住了一把飛灰,她緊緊地攥住,閉著眼睛,許久,她把所有的骨灰收了起來。
「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的。」
蘇七一字一頓,而後轉身奔向了姜落言。
以龍鬚靈藤在他身周撐起一片空間來,少女冷靜地道:「他還沒醒來,不能離開。」
「傳承一斷,前功盡棄,給他時間。」蘇七擦去眼淚,又問:「外面什麼情況。」
「殘界外面是神魔谷,空間坍塌之後,已經有魔物沿著缺口進來了。」鳳朝道。
蘇七問:「其他人呢。」
「在沙漠盡頭。」
鳳朝跟那嫣總覺得現在的蘇七不一樣了,剛才哭泣的少女,似乎已經消失。
她冷靜到不可思議,對鳳朝的話,只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之後就沒有再說。
鳳朝忍不住想提醒一句,你知道什麼知道,得趕緊走啊!
可話語未出,就見少女腳下生出的龍鬚靈藤,以一種飛速的速度,纏繞著通天巨樹,把整棵正在腐化的通天巨樹包裹在內,藤蔓一呼一吸,聚集來龐大的天地靈氣。
而後凝聚著神樹最後的力量,化為一道光柱,沖向了天空,把即將坍塌的天空,給頂上去了!
鳳朝跟那嫣愣住。
沙漠盡頭的人也愣住了。
光柱的出現,給了藤蔓攀爬的機會。
只見無數藤條,飛舞而上,攀上了光柱,又爬上了空間界的天空。
隨著它慢慢的蔓延出來。
居然開始織起整個空間界。
織起了這片破碎的天地。
鳳朝察覺到她在做什麼,整個人都懵了,反應過來之後,他困惑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顫抖,「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