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謹言純屬好奇，隨口問了一句。
病床上的蘇茗薇神色僵住。
「我要喝水……」
「早上摔了一跤，導致早產。」
兩人同時回答。
很明顯，塵謹言對赫泓崢的回答，更感興趣。
兩個男人對面站著，中間隔著病床。
塵謹言看向赫泓崢的眼神沒了友善，
「摔了一跤？」
上揚的語氣里透著十足的質疑和惱怒。
赫泓崢起身，兩人對視。
「是的。」他點頭，再次肯定了答案。
「怎麼摔的？在哪兒摔的？」
「哎呀，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別插嘴。」
病房的氣氛由愉快變的壓抑。
赫泓崢將早上的事情講了一遍。沒提及大出血和轉剖腹產的事兒。
塵謹言側身，看向了沙發上的外套。
他就說，哪有來醫院生孩子，還穿的西裝革履這么正式的。
不過好在，母子平安。
「老婆孩子都顧不上，看來是個大案子。」
「勝了？」
塵謹言話里滿是嘲諷。
意思他老婆孩子沒案子重要。
赫泓崢聞言，視線落在手機上，自嘲的一笑。
的確是個大案子，但是跟老婆孩子比不了。
「敗訴了。」
這三個字一出口。
別說塵謹言了，蘇茗薇也是一臉驚嘆的抬頭看向赫泓崢。
律政界無一敗例的傳奇人物，敗訴了。
這消息，炸天。
塵謹言原本還想嘲諷他的話瞬間消散。
他回頭看著他，將他打量了一番。
不像是說謊。
「正好，孩子成長，需要父母的陪伴，以後能空出更多的時間，陪她們。」
赫泓崢雙手入兜，靜立在病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眼裡滿是溫柔。
對於敗訴的事情，好似沒有太大的感觸。
相比他的淡定，蘇茗薇和塵謹言兩人倒是腦子有些亂。
蘇茗薇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摔了一跤，塵謹言雖然心裡很是責怪赫泓崢沒照顧好她。
但並沒有想毀了赫泓崢的意思。
十來年無一敗績的傳奇人物，敗訴了。
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對赫泓崢來講，無疑是毀滅性的存在。
蘇茗薇緊盯著他，眼裡既有心疼，又有懊悔，更多的是自責。
如果她走路小心一點，不摔一跤，就不會影響他今天的工作。
她無聲的低頭。
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他低頭看向她，柔聲道。
「醫生說了，要手術後六個小時才能喝水。」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錶。
「還有半小時。」
她衝著他輕聲叫了一聲「老公……」
兩個字里，卻包含了她對他的關心。
他聞言，單手撩起一旁的椅子，放在床邊，坐了下來。
「正好，你倆都在，這件事，也給你們倆一個交代。」
原來，三天前，李秘書不顧他的叮囑，給他打電話，是因為，赫泓崢經手的案子被人翻案了。
巧的是，案子就是梁院長自殺的那件。
李秘書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打算將此事告知，畢竟事務所里的優秀律師不少，案子當時又是赫泓崢經辦的，所有人都認為，翻案成功的可能幾乎為零。
但就在三天前，事務所收到了一封私人戰帖，帖子上寫的很清楚，就想一睹赫律師的風采。
並且附上了案子的整個過程。以及一句極為挑釁的話。
在事實面前，不知道赫律師是選擇以手段取勝，還是會接受真相，面對失敗。
李秘書這才意識到，這個案子並不是個普通的翻案。於是趕緊給赫泓崢打了電話。
而當時，離開庭只有三天時間了。
「什麼人，這麼狂？」
塵謹言雙手入兜，靜立在床邊，眉頭緊鎖。
敢在A市這麼挑釁赫家的人，還真是頭一回見。
赫泓崢視線上揚，靜看著他，沉默了一會，緩緩道。
「美籍華人，艾薇。」
塵謹言的視線猛地定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蘇茗薇一臉疑惑的問道「可他為什麼會選梁院長的案子呢？」
赫泓崢經手的案子眾多，別的蘇茗薇不知道，但是梁院長的案子，她是知道的，赫泓崢為了寬她的心，的確是用了點手段和手法，將案子變成了她想要的樣子，所以，和事實是相違背的。
「因為她是梁院長的女兒。」塵謹言低頭，回答了她。
艾薇這個名字是苗圓圓剛去美國的時候，自己取的。
她說，雖然爸爸不在了，卻賜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姐姐。
所以，她愛蘇茗薇，取名叫艾薇……
蘇茗薇在聽到了塵謹言的回答後，一臉震驚的盯著他。
「所以，你和圓圓……」
「那也不對啊……」
既然塵謹言和苗圓圓在一起了，那他們也算是一家人了，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要和赫泓崢法庭對決呢？
「誰知道……」
「可能發瘋吧。」
塵謹言沉著臉，道了一句，沒再接話。
赫泓崢掃了他一眼，將一旁的保溫杯打開，將熱水倒了出來。
「庭審上午結束的，她是原告律師……」
「要追，還來得及。」
「……」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斷了幾人的聊天。
蘇茗薇側頭看向身邊，臉上帶著著急，傷口在身，她動不了。
赫泓崢第一時間起身，拿著奶瓶，按著劑量衝著奶粉，雖然生疏，卻不顯亂。
奶粉沖泡好，他滴了一滴在手背，溫度適宜。
他越過塵謹言到了嬰兒床邊，試探性的將奶嘴放在了孩子嘴邊。
「他吃嗎？」
「醫生說奶嘴的孔留大小要注意……」
「我已經先給醫生看過了，沒問題。」
「……」
兩人圍繞著孩子的事聊著。
塵謹言卻沒了旁觀的心思，簡短的聊了幾句之後，離開。
孩子在吃飽之後，又變的安靜。
病房內難只剩兩人。
「所以，你是因為圓圓，才……」
「敗訴嗎？」赫泓崢將奶瓶清洗乾淨，又接了半瓶熱水，拿在手裡晃著，再次清潔。
蘇茗薇看著他，變得沉默。
要不是她讓他幫忙翻案，也不會有這些事。
終究是她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
心裡升起一股愧疚。
看出了她的心思。
他將奶瓶的水倒掉，放在了一邊，上前，雙手撐在她身邊，朝著一旁的嬰兒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