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的逼問，讓蘇茗薇的神色變得凝重。
她從未質疑過梁院長的好，更未懷疑過赫泓崢翻案這件事。
回想著當初，赫泓崢將案子處理完之後的事情。
他的確是將梁院長的案件詳情給了她，可他卻是在無聲無息中辦好的這一切。
她不知道他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翻案成功，所以，別說出庭聽證，就連具體的開庭時間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結果。
宋星見著蘇茗薇的臉色變白，哼笑一聲。
「沒錯，我本是可以把這一切咽回肚子裡，什麼都不說的。但是我看不慣……」
「憑什麼，好人都讓你做了。」
宋星說到最後，緩緩抬手，摸向了她的脖子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
蘇茗薇靜看著她，聽著她說的最後那一句話，變得沉默。
雖然宋星告訴她的事情，對她內心衝擊是挺大的。
但如果，事實真相如此，再大的衝擊，她也承受的住。
她的這股倔強和堅韌，是刻在骨子裡的。
蘇茗薇看著桌上的兩杯咖啡，靜默了一會。
隨後抬手，將其中一杯咖啡推給了宋星。
「……」
宋星看著面前的咖啡，愣了愣，她抬頭再次看向她。臉上閃現了一抹嘲諷之色。
「你該不會是被我重傷之後，還來感謝我吧？」
聽著宋星這句嘲諷，蘇茗薇笑看向她。
「你只是告訴了我一件，我原本就想知道的事情真相。」
「所謂真相，就是如此。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結果，但那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只有，有勇氣的人，才敢去追求真相。」
宋星臉上的嘲諷和笑容瞬間僵住，緊接著，她目光黯淡的低下了頭。
「蘇茗薇，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長在孤兒院，從小被父母遺棄，你應該自卑，應該懦弱，應該害怕，應該膽小才對，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
都會用不同的光亮羞辱她。
這句話是宋星想說，卻沒說出口的。
不管是洗手間詆毀她也好，還是此刻她故意報復也好，她總是能用她身上不同的光，照亮她的黑暗。
面對她，她輸了，輸得徹底，不僅僅是家族的落魄，更重要的是靈魂上的高度差異。
見她低垂著頭，眼裡沒了神色。
蘇茗薇看了看桌上的咖啡，笑了笑。
「做好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說好聽的話，要做好看的事。」
「道出真相就是其中一種。」
其實，早在宋星說出那一句「憑什麼好人都讓你做了」的時候，蘇茗薇就感覺到她內心的糾結了。
她不是不想變好，而是害怕。
因為從善，就意味著否定她的過往。連同她那些高高在上的身份一起否定。
宋星聞言，抬頭看向她，雙眼微紅「不，我不是好人，也不可能做好人。」
「你忘了，在醫院的病房裡，是你的慫恿，讓馮總解僱我的。」
「你身後，有赫家，有塵家。整個業界都將我封殺，我沒有出頭之日，更不會再有以往的風光。」
「我根本不會感謝你，我只會恨你，只會討厭你……」
「我不會感謝你。」
「不會……」
宋星衝著蘇茗薇神色激動的說著。
蘇茗薇靜看著她，將她內心的掙扎看的一清二楚。
她想變好的第一步，就是要面對她自己曾經的惡，這一點，的確需要勇氣。
「隨便你。」蘇茗薇將桌上的另一杯咖啡端起，平靜的喝了一口。
「麻煩，再加一杯。」
她衝著宋星吩咐著，沒再多言。
宋星聞言，抬手擦了一把眼角，切回到了工作模式。
「稍等，馬上為您做。」
對於客戶的要求，必須有回應，她立刻回到工作檯。
等到咖啡做好，宋星將咖啡遞給了她。
「感謝您的光臨，歡迎下次光臨。」宋星低著頭，所有的服務話術就像是肌肉記憶一般。
她將蘇茗薇送出了門。
等到咖啡店的大門合上。
她側頭看著窗邊那個位置，桌邊空無一人，桌上卻擺著蘇茗薇遞給她的那杯咖啡。
她的雙眼一下子變得通紅。
她緩步走了過去，靜立在那杯咖啡邊，在糾結許久之後，將咖啡端起。
咖啡入口，一股苦澀席捲口腔。
明明是喝過無數次的咖啡，可她卻覺得今天的咖啡特別的苦，卻也特別的讓人回味……
蘇茗薇提著咖啡回到了酒店。
就在她推開塵謹言房門的時候，屋內一個人靜立在落地窗邊，讓她微微愣了愣。
「你怎麼來了？」
她視線落在赫泓崢的身上，一臉意外的問著。
赫泓崢聽到她聲音的一瞬，轉身回頭看向她。
見她手提著咖啡，他笑了笑，欲要上前。
卻被一旁的塵謹言先了一步。
「這種粗活，怎麼能讓你做？」
「來，哥哥給你拿。」
塵謹言說話間，上前，直接將蘇茗薇手裡的咖啡接了過來，二話不說就直接開喝了。
「……」蘇茗薇側頭看著他，一陣無語。
再怎麼說，赫泓崢來了是客，新買的咖啡，按理也應該是先給客人。
沒想到，塵謹言卻來了這麼一招。
就在蘇茗薇正想著要不要下樓再買一杯的時候。
塵謹言卻衝著赫泓崢問道「赫律師喝點什麼？這裡什麼都有。」
說完，他大方的朝著櫥櫃方向伸手示意。
言外之意：是什麼都有，唯獨蘇茗薇買的咖啡，只能是他這個哥哥的。
蘇茗薇見狀，沒等赫泓崢開口，就將手裡那杯她喝過的咖啡放在了桌邊，轉身朝著咖啡機走去。
他習慣喝咖啡，這一點她知道。
然而，就在塵謹言一臉得意喝著咖啡的同時，赫泓崢視線落在桌上那杯咖啡上，緩步走了過去。
他將桌上的咖啡拿起，淺飲了一口，開口道。
「不用了，這個就挺好。」
「……」塵謹言一口咖啡噎在了嗓間，差點噴出來。
沒錯，蘇茗薇買的咖啡是只能給他這個哥哥。
但是她喝過的咖啡，卻只能是赫泓崢的。
又一番無形中的較量。
塵謹言眼角一陣抽抽，瞬間覺得手裡的咖啡就沒那麼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