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娘神色微變,「你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也未曾忘記,忘記的人,一直都是你。」
韓處抬眸,「你可曾記得,十年前,你同一人有約?」
「十年前?」
韻娘微愣,隨即腦海里一段塵封的記憶被打開。
滿臉驚訝地看向韓處。
「你是當年買下霜雪圖上卷的小公子?」
「是啊,當年你搶了我的圖,後來不得脫身,哭著說家人病重要見這圖,還約好五年之後歸還,附贈霜雪圖下卷。」
「原來是你,可是...當初我也是騙你的!」
「我知道。」
想起當初那個可愛嬌俏,又渾身古靈精怪的她,韓處眼底皆是柔情。
當初她演戲,他如何看不出來,只是...故意附和罷了。
而如今她已經天差地別,不變的,是他一直的心疼。
韻娘還在震驚里,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是小駱。
發生了這麼多事,也是她該站出來的時候了。
房門一開一合,小駱看向韻娘,「韻娘,我知道今日你是要坦白身份的,那我也該坦白一件事情。」
韻娘眉梢一皺,似是有所猜測。
小駱繼續道,「五年前,將我們從伯爵府救出的人,正是韓小世子,也是他一路帶我們避開官兵,回到的京都城,更是他暗中安排好一切,讓我們順風順水安頓下來,並讓我好好照顧你,一切都不要告訴你。」
果然。
韻娘那不敢置信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五年前,你去了東蕭?」
「是,我去了,我只恨去的太晚,只差一步,我便可以...」
便可以救下她。
看著韓處自責愧疚的模樣,韻娘淚珠滑落,走到他的身前,伸手擦去他的淚。
「你做的夠多了,沒有你,我根本活不到如今。」
「可是...」
「沒有可是,是你拯救了我。」
韻娘笑著,即便曾經她的世界是一片廢墟,可如今她知道,她有著一束一直照亮她的光。
她最初以為,韓處只是和那些男人一樣,見色起意。
後來相處,她知道他的動心是真的,卻也不敢回應。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跨越十年的時間,他的情意一直在,更是成了她不為人知的救贖。
伸手環抱住韓處的腰身,「韓處,謝謝你。」
韓處微愣,緊緊回抱住韻娘。
這一刻,兩顆漂泊的心,好似找到了歸屬。
但結局,卻依舊未知。
韻娘有著要選擇的前路,而面對韓處,她也無法做到不顧一切的接受。
畢竟那些過去,都是真實發生過的,無法抹去。
清弦閣中一片喧鬧,但房中卻是寂靜無聲。
只剩兩人緊擁的身體,汲取著彼此的炙熱。
而此刻的黎司晚,也是心緒萬千。
雖說在下面忙著,但總是想著韻娘的事情。
只等夏侯宿從外面匆匆而來,黎司晚才和他去了後院。
「我剛從衙門過來。」
夏侯宿一開口,黎司晚便明白過來。
「這麼快處理好了?」
「嗯,已經結案了,失足落水。」
「如此,東蕭國那些人...」
「他們不會有異議,因為死掉的人,本就來者不善,若是深挖他的身份,那理虧的,就會是他們。」
「間諜?」
「嗯。」
「難怪他們要息事寧人。」
夏侯宿點點頭,隨即看向樓上,「他們...」
「韻娘坦誠了一切。」
說到這裡,黎司晚眼底便立馬紅了,淚水在眼中打轉。
夏侯宿一見,立馬皺了皺眉,「沒事了,她既然選擇說出來,也就表示,那些痛苦,也都過去。」
「不是的,那樣的痛苦,永遠不會忘記的。」
黎司晚閉眼嘆息,「我從未想過,她會經受了這麼多...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黎司晚光是回想著韻娘所說的話,都覺得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
她不敢想像,韻娘是如何撐過來的。
夏侯宿心疼地摸上她的頭,「在這世道,活著,便是最大的堅韌,她是個令人欽佩的女子。」
雖然不知道韻娘到底發生過什麼,但看著黎司晚的神色,他可以想見。
所說的欽佩,也是真的。
但黎司晚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痛苦的回憶是不能忘卻的。
韻娘是。
那夏侯宿,亦是。
他那些痛苦,如今是否也依舊在折磨著他?
抬眸看向夏侯宿時,眼底通紅,滿是心疼。
「那你...」
「都過去了!」
不等黎司晚說透,夏侯宿就笑著,故作輕鬆。
但就是這樣的強撐,讓夏侯宿整個人更顯得悲涼破碎。
黎司晚心底酸澀,下意識的,就傾身上前,雙臂環過他的腰身,輕柔地抱住了他。
夏侯宿一愣。
這一刻,他的眼底流光斑斕,好似煙火乍現。
隨即便聽見黎司晚的聲音緩緩傳來。
「阿宿,就讓那些痛苦漸漸褪去吧,我們去看更多美好的東西。」
夏侯宿眼底微紅,唇角的笑意卻是溫柔至極。
伸手回抱住黎司晚,「好。」
兩人的故事,四人的傷情。
但在此刻,彼此的心底,又皆是暖意。
一日的時間,黎司晚都沒再見到韻娘和韓處。
只等夜幕降臨,兩人才去醫館找了她。
廂房裡,四人環坐,氣氛有些凝滯,許久,還是韻娘自己開了口。
「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要回東蕭。」
此話一出,無人驚訝。
因為以韻娘的心性,全家的冤屈有了昭雪的希望,她自是不會放棄的。
「你且放心去,清弦閣我會好好看著的,等你回來姑娘們依舊是白白胖胖。」
黎司晚一句話,逗笑了韻娘。
「晚兒,謝謝你。」
「跟我還客氣什麼?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過些時日吧,隨使團一起回去,東蕭新帝是位好皇帝,上位雖然不久,卻主和免戰,一心只在百姓,還平反了不少曾經因權勢之爭的冤案,我相信,他能還邕王府清白。」
「既是重回故土,也得好好準備一番,你孤身一人...」
「她不是孤身一人!」
韓處突然開口,這倒是讓黎司晚有些驚訝。
韻娘卻立即拒絕,「不行,你不能去。」
「我為何不能去?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
「可是...」
「沒有可是,此事就這麼定了,你攔不住我!」
說罷,韓處直接起身,轉身就朝著外面走去。
這般嚴肅的模樣,黎司晚還是頭一次見。
但看向夏侯宿時,他卻是一臉瞭然的神色。
似是感覺到黎司晚的眼神,夏侯宿一聲嘆息。
「十年心動,豈是能容得下分離的?」
十年心動?
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故事嗎?
黎司晚詫異的看向韻娘,韻娘滿眼擔憂。
「他不該跟我去。」
夏侯宿唇角輕勾,「就像他說的,你攔不住他,事實上,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