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為她們最後所做的事情

  烏雲蔽月,似是知曉此刻的傷悲,掩蓋著月色,將兩位小姐送出了清弦閣。

  時至凌晨,整個京都城都寂靜下來,黎司晚卻坐在戲台旁,一直沉默著。

  渾身的孤寂讓人都不好上前安慰,只能給她空間。

  地上的血色已經被清洗乾淨,但黎司晚卻覺得,眼前依舊血紅一片。

  生命的代價,她從未覺得這般悲壯。

  一個時代的枷鎖,不是個人微薄的力量可以掙脫的。

  那她,還能做些什麼呢?

  沉思之際,夏侯宿卻走到了她的身側。

  黎司晚回頭,就看見他手拿著錦帕,朝她伸了過來。

  「別動。」

  夏侯宿一手扶著她的下顎,手輕輕幫她擦去側臉的血痕。

  應該是之前沾染到的。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

  「可若不是我自以為是地去替她們傳話,讓她們在這裡見面,或許就不會...」

  「是,你若不傳話,她們的確不會在這裡見面,但卻改變不了她們向死的決心,甚至會就連死,都再見不到彼此一面。」

  夏侯宿柔聲安慰著,但卻也是實話。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付出生命的代價,要麼接受命運的安排。」

  聽到這話,黎司晚看向夏侯宿,「所以從一開始,你便知道,她們不會離開?」

  「是,我此前說過,破局在於她們能不能舍,但其實是不能的,若是能舍,她們在前日事情發生後,便可以直接離開,畢竟當時,所有人都被聚集在了清弦閣的前院,是她們離開最佳的時機,更甚者,她們早就備下了毒藥,就說明她們知道會有這一日的發生,既如此,她們為何不早早離開,不過是因為,不能舍。」

  「為何會不能舍?」

  「父母的生養之恩,家族的聲名之重,還有前途相關...」

  黎司晚獨來獨往慣了,也沒有親情可言。

  所以從來不懂這麼多的牽絆。

  是啊,在這個時代,一家女子名聲受損,便可能影響整個家族的仕途,更甚者,家族所有女子的婚嫁都會受阻。

  她們不夠自私,做不到因為自己害了所有人。

  但又不想屈服於命運,便做了這般決絕的決定。

  「所以晚晚,這是她們的決定,無論你插不插手,都改變不了的。」

  「那你昨日為何還要幫我,去做這些無用之事。」

  「她們的結局雖然沒有改變,但你卻改變了過程,讓她們獨自身亡,變成了相擁離去,這便是你做這些的意義。」

  夏侯宿伸手,撫上黎司晚的頭,「你所做的,從來都不是無用之事。」

  語氣溫柔到了極致,就連他的神色動作,都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一刻,黎司晚有些淪陷。

  好似一瞬間,明白了她們甘願付出生命的理由。

  對視里,黎司晚淚珠滾落,但唇角卻浮現了絲絲笑意,「夏侯宿,我想為她們再做最後一件事情,也是為天下所有鍾愛之人。」

  夏侯宿淺笑,「好,那便去做吧。」

  他的支持,對於黎司晚來說,是莫大的力量。

  眼底堅毅,隨後起身就去找了韻娘。

  見黎司晚來了,韓處才出了房間。

  等房門一關,韓處走到夏侯宿的身側,「這麼快哄好了?」

  「她不需要哄。」

  「嗯?」

  「她不需要別人指引,因為她自己,便是自己的光。」

  也或許,會成為很多人的光。

  包括他。

  韓處有些沒聽懂,但也沒有深究。

  夏侯宿卻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

  「羅府。」

  「去那兒做什麼?」

  「她做她該做的,我便去做...她想做卻還未來得及做的。」

  看著夏侯宿離開的身影,韓處無奈搖頭。

  「完了,我就說你淪陷了,不過...」

  他轉頭看向房中韻娘的身影,「我也早就淪陷了。」

  而此刻房中的黎司晚和韻娘自是不知外面的情況。

  「韻娘,你覺得,此法可行?」

  「是。」

  「只不過,又要付出代價了,經此之後,天下第一樓和清弦閣,或許都會不如以前。」

  「誰會怕呢?」

  韻娘的回答讓黎司晚一聲輕笑,兩人志同道合,一拍即合。

  「那我這就去準備。」

  「我也是。」

  黎司晚想做的很簡單,用她熟悉的方式,將金小姐和羅小姐的故事寫出來。

  儘可能寫的動人唯美。

  而韻娘負責選人,完成舞台劇。

  她們要趕在兩人的頭七之日,正式演出。

  算是送她們的禮物,若她們真的有靈歸來,也會看見。

  時間緊任務重。

  接下來的幾日裡,黎司晚一直窩在清弦閣。

  寫完劇本便幫著排練,一刻也不敢停歇。

  而外面,金羅兩家也都辦完了喪事,對外是稱突然急病亡故,但兩家同時出殯,眾人也都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此前的討伐,此刻也成了沉默。

  而黎司晚舞台劇演出的宣傳單發出之後,迎來了天下第一樓和清弦閣的冰點。

  整日門庭冷落。

  黎司晚和韻娘也不在乎。

  蘇逍遙更是騰出時間,來幫舞台劇妝造。

  但值得高興的是,不知金羅兩家是如何開了竅,也或許是對女兒的愛,明面上兩家出殯,實際暗地裡,是將兩位小姐合葬在了一處。

  也算是最後的成全。

  眼看著七日過去,黎司晚等人也準備好了一切。

  晚間一到,燈火大盛。

  清弦閣樂聲先起,四處皆聞。

  清弦閣門所大開,門外不少人圍觀張望,卻無一人踏進來。

  看著空空如也的坐席,黎司晚和韻娘對視一眼,隨即輕笑著安慰彼此。

  腳步聲起,黎司晚回頭,便見夏侯宿和韓處走了進來。

  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吳心吳宇他們。

  井月一直在清弦閣幫忙,井深也來了。

  讓他們都坐下之後,黎司晚親自奉茶。

  「晚姐姐。」

  熟悉的聲音響起,門口進來兩道身影。

  宋聽雪先小跑著到了黎司晚的身側,身後跟著一個男人。

  一身錦衣,但卻一身疲累陰鬱,頹廢狼狽。

  氣息上,竟和夏侯宿有幾分相像。

  「見過靖王殿下。」

  眾人行禮,黎司晚這才反應過來。

  宋聽雪的父親,宋靖霄。

  當朝二皇子,也是未來的...南冀國帝王。

  他都來了。

  黎司晚止不住打量,卻被宋聽雪叫回現實。

  「晚姐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好好坐著看戲便是了。」

  黎司晚笑著讓她在一側坐下,又和之前一樣給他們奉了茶。

  討好一事現下不想實行,今夜,只做該做的事情。

  因此,她也沒注意到,宋靖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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