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起來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甄月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將屋子環視了一圈,忽然道:「崔氏不是有個兒子嗎?她兩口子都沒了,現在她兒子不是要跟著你們了嗎?讓他來見見我吧。」
說到崔氏的兒子,張大媳婦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
她神色有些訕訕的,道:「她那個兒子有什麼好見的,說又不會說,聽又不會聽,難不成你還能打手語?我都煩死他了,這會兒估計又不知道在幹嘛了——」
張大媳婦說著,神色有些忸怩地走向了外面。
她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到底畏懼甄月明他們,還是將他們帶了出去。
那崔氏的兒子是個又聾又啞的,這會兒正在後院裡頭洗衣裳。
甄月明看得分明,洗的衣裳是一大家子的。
她走到了那孩子的跟前,見那孩子臉上有明顯的傷痕,手上也有。
「你虐待孩子?」甄月明臉色微冷了下來,看向了張大媳婦。
張大媳婦當即道:「這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大人,他又聾又啞,說不聽,教不聽的,經常亂跑,一身的蠻力,捉都捉不住,要不是看在他是二弟的獨苗,我還懶得管呢。」
甄月明正要開口說什麼,那孩子突然發了狠,猛地在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甄月明痛得下意識就驚呼了一聲。
跟在她身側的宋河當即瞪圓了眼,一把像是拎小雞似的將那個小孩子拎了起來,罵道:「你這小兔崽子居然還敢咬人!豈有此理,信不信我拉你去見大牢裡頭蹲上十天半個月的!」
那啞巴當即聲音粗噶嘰里咕嚕地罵了起來,而且還不斷蹬著腿,想要踹宋河。
宋河是練家子,三兩下就拎著他,將他的衣裳掛在了旁邊的樹杈子上面,那啞巴又罵又掙扎的,臉色異常的憤怒。
「給我老實點。」宋河惡狠狠地警告道。
張大媳婦見狀,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絮絮叨叨地嘀咕道:「大人你也看著了,這孩子教化不了的,蠻橫得狠,平日裡頭總是橫衝直撞的,又說不聽,又不會說話,我除了打還能怎麼樣?我打歸打,總沒有讓他流浪街頭吧,我自家兒子還在老家沒有看管呢,我還要管他一個啞巴的吃喝,我還心裡早就不樂意了。」
甄月明看了看那啞巴孩子氣憤的神色,道:「我先前見崔氏能跟他說話,他雖然聽不到,但是應該懂得唇語,你會寫字嗎?要是會的話,你就點點頭。」
那孩子顯然是聽懂了,不過卻沒有回應甄月明,冷冷地咬著唇,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動作。
「那你吃飯了嗎?」甄月明又低聲問道。
那孩子也聽不見,這會兒直接低下頭,也不去看甄月明了。
「大人,他一個啞巴能問出什麼東西來,你就別費那個勁了。」張大媳婦說道。
「將張婆子的屍首帶回停屍房去,案子查清楚後你們再下葬吧。」甄月明見那孩子沒有反應,也沒有再繼續糾纏,冷聲說道。
聽甄月明這麼說,那張大媳婦又說道:「那大人你們要快些,這屋子我們都不敢在這裡住了,想著早些處理了事情回老家去了——」
甄月明點了點頭,這才領著人走了。
宋河和甄月明還有江美人三人上了馬車,回程的時候,甄月明忽然看向了宋河,道:「宋捕頭可有什麼發現?」
宋河擰了擰眉心道:「那婦人不太老實,定是隱瞞了些話的,現在看來,倒像是他們為了錢財害了張生兩口子這般,不過既然張生兩口子已經死了,而且京兆尹那邊結案說是崔氏畏罪自盡,為什麼又要害死這拉老婆子?難不成這老婆子知道了他們做的事情,為張生命冤枉?這張大兩口子怕事情敗露,所以乾脆連老婆子都滅口了?」
「很有可能,這什麼妯娌不和啊,兄弟爭搶家產啊,這種事兒見得多了,太多了。」旁邊的江美人也當即附和道。
「現在只知道這張婆子是砒霜中毒死的,但是這砒霜到底是摻和在什麼食物中讓她吃中毒的?根據張大媳婦所說,他們吃飯一直都在一塊,沒有道理只有張婆子一個中毒,他們幾個都沒有事啊?」
讓甄月明覺得狐疑的正是這一點。
她自然不相信是什麼崔氏回來尋仇了。
江前輩已經驗過屍體了,這張婆子就是死於砒霜中毒的,不過是在死前受到驚嚇了而已。
「張大說他在拐角處看到崔氏的花裙子,那就更加能夠證實是有人行兇的了,這張大看到的,應該就是兇手才對。」甄月明說道。
「我和底下的人在院子裡頭仔細查看過,圍牆邊上沒有任何異樣的痕跡和腳印,應該是沒有外人進來的,從張大媳婦的口供來看,進過這個院子的外人只有那個大夫,但是我審過那個大夫,大夫說來的時候張婆子就已經斷氣了。」宋河也附和道。
「所以說,這張家的案子,並不是什麼崔氏復仇,這殺害張婆子的兇手,其實就是張家宅子裡面那幾個人。」
「宅子裡頭總共三個人,張老頭子,張大,還有張大媳婦,那他們到底是團伙作案還是個人作案?」江美人也說道。
「應該是個人作案,如果是團體作案,他們就不會報官了,甚至可能草草找個理由將張老婆子葬了,我們也不會來查了。」甄月明分析道。
「那甄大人覺得最有作案嫌疑的人,是誰?」宋河抬眼看向了甄月明。
「三個人都有嫌疑,暫時還沒有什麼比較明確的頭緒。」甄月明如實說道,停頓片刻後,她又補充道,「等回去之後,我要再檢查一遍張老婆子的屍首才是。」
既然是行兇害人,總會留下痕跡的。
哪怕這砒霜是混在什麼食物裡面的查驗不出來,那張老婆子難不成是自願吃下這砒霜的嗎?
甄月明懷著狐疑的心思,回到大理寺的停屍房之後,又再次仔細地檢驗起張婆子的屍首來。
如果這張婆子不是自願吃下砒霜的,那生前總歸跟兇手有些糾纏。
然而,甄月明檢查了一番下來後,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她又轉念一想,這嫌疑犯都是張婆子親近的人,哪怕裡頭摻了砒霜,這張老婆子可能也不會有什麼防範的心思。
既然在死者身上找不到任何線索,那就只能從嫌疑犯身上去突破了。
所以甄月明從停屍房出來後,當即讓宋河派人去查了張老頭子和張大,張大媳婦三個人。
兵分兩路,一路去他們老家調查,一路在張生的宅子附近盤問,看看他們三個人是否有買過什麼特別的東西,見過什麼特別的人。
畢竟這可是砒霜,誰家裡也不能囤著吧,總要去買了砒霜才能有毒藥去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