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侯夫人還當即就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張單子，道：「因為時間匆忙，所以聘禮單子也做得潦草了一些，你看一看，若是有什麼要添上的，定要告訴承謙，雖是娶平妻，不過我們侯府定是要最大的排場，最好的用度，絕不能讓你受委屈的。」
然而，孫琦寧看著那一疊厚厚的聘禮單子，卻根本沒有接過來，只神色淡淡道：「侯夫人言重了，倒也不必如此鋪張，我不是什麼講究排場的人，再說了，我與徐大人只是逢場作戲，一切就簡則可。」
「這怎麼能就簡呢？哪怕是逢場作戲，這戲啊，那也要唱得漂漂亮亮的，勿叫人家看輕了你去。」侯夫人斬釘截鐵地說道。
甄月明看著自己這位厲害的婆母，又看著那位孫大人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那張厚厚的聘禮單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侯夫人見甄月明居然笑出聲來，忍不住神色凜冽了幾分，一張臉霎時布滿了陰雲，相當不滿地睨了一眼甄月明，冷聲道：「甄氏，你笑什麼？」
甄月明輕輕勾唇，但是笑意卻沒有落在眼底，相反，她的眼底之下，可以說是森冷一片，不過落在侯夫人身上的目光卻是相當的諷刺。
「昨天才提出來要娶平妻，今日就將聘禮送去了，就連聘禮單子都做好了，若是我沒有猜錯，這聘禮單子是我先前成親用的吧？」
這話一出，侯夫人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下來，變得相當的難看了。
甄月明再次輕笑了一聲，那諷刺又嘲諷的目光又落在了孫琦寧的身上，不緊不慢道：「外界都傳言孫大人如何如何聰慧絕頂，是我們女子的楷模，我倒是想不到，孫大人這位楷模，不僅男人喜歡我用過的二手貨，就連聘禮單子都喜歡用我用過的二手貨。」
「難不成孫大人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不成？該說不說，我這個人最是講究排場的，我院子裡頭還有許多用過的二手貨，倒也新淨，拿來打賞下人我都嫌棄膈應了，要不我讓人通通都打包了，送到孫大人的府上？」
這番話不能說是奚落，簡直就是對孫琦寧明目張胆的羞辱了。
哪怕孫琦寧城府如此深沉的人都被甄月明這高高在上的態度弄得有些破防了，向來滴水不漏的臉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絲裂痕。
「少夫人平日裡頭也這般咄咄逼人？」孫琦寧抬起眼，目光帶了幾分威嚴，與甄月明的目光對上了。
「不，我性子隨和，向來不會咄咄逼人，不過對付賤人，倒也從來沒有客氣過。」
「甄氏！你太過放肆了！你敢對孫大人出言不遜，你算哪根蔥！」侯夫人站在旁邊，聽了甄月明的話，幾乎要被氣個半死，氣急之下忍不住又要揚起手，想打甄月明一個耳光。
她就說，昨天下手還是輕了，她就該狠狠扇甄月明這個小妒婦幾個結結實實的耳刮子，讓她今天腫成個豬頭臉，連嘴巴都張不開才是，看她還能不能這麼伶牙俐齒地罵人。
然而，侯夫人這巴掌卻沒有落在甄月明的臉上。
她早有預判一般，直接攥住了侯夫人的手腕。
甄月明可不是什麼嬌滴滴的深宅婦人，閨閣千金，她是個商女，早些年沒有嫁人的時候，她隨她家裡的商隊走南闖北，還專門學過拳腳功夫的。
所以侯夫人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這一攥，甄月明也沒有客氣，用了十成的力度，侯夫人痛得一張臉當即就扭曲了起來。
「商人重算計，所以我這個人最吃不得虧，一個坑裡頭絕不會跌倒兩次的。你該慶幸你現在還頂著我婆母的名頭，否則昨日那一巴掌，這會兒已經完封不動還到你的臉上了。」
甄月明狠狠甩開了侯夫人的手腕，那力度幾乎甩得侯夫人一個踉蹌。
她恨不得當場吐出一口黑血來，氣急攻心，只覺得整個人都怒火中燒，七竅生煙。
「你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謙兒，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她哪裡有個當兒媳，當妻子的模樣，要我說，你也別娶什麼平妻了，你休了她，你給我休了她！」侯夫人氣得扎扎跳，嘰哇亂叫的。
徐承謙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只覺得自己兩側太陽穴都在砰砰的亂跳，叫他心煩意亂。
徐承謙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穩了穩心神，道：「母親，你別添亂了成不成？你昨日對月明動手，本就是你不對，你自己受著吧！」
站在旁邊的孫琦寧見徐承謙居然這般維護甄月明，眼底之下忍不住閃過了一抹深沉的墨色來。
徐承謙轉而看向了孫琦寧，道：「孫大人，你先回去吧，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儘快給你一個答覆。」
孫琦寧也沒有糾纏，不過到底因為甄月明方才那一番話，對手中那一疊聘禮單子有了些膈應，將單子塞回了侯夫人的手中，沉聲道：「侯夫人，我這個人真的不講究排場，一切從簡就好，這些東西，也不用再斟酌了。」
說罷，她上了馬車，讓車夫驅車離開了。
孫琦寧走了，甄月明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侯夫人和徐承謙，不發一言，同樣轉身離開。
她的目光實在冷得有些過分了，好像先前所有的情意都可以收放自如，被她斂起得一乾二淨。
徐承謙心裡發緊，當即就要追上去跟她解釋。
然而，侯夫人卻拉住了他，神色嚴肅地落在了徐承謙的臉上。
「母親，有什麼話容後說。」徐承謙沉聲道，就要拉扯自己的手腕離開。
然而，侯夫人這一次也是動了真格了，她死死拽住了徐承謙，神色凝重道：「容不得後，我必須現在說，馬上說！徐承謙，我警告你，今日去下聘，我是雇了人敲鑼打鼓的，光是媒婆就足有四個！別說街坊四鄰看到了，這會兒定然半個盛京都傳遍了，所以，娶平妻這事兒，絕對是板上釘釘的，容不得你反悔！」
這話一出，徐承謙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了，咬著牙道：「母親，你不該自作主張，月明還沒有同意，你怎可先斬後奏，還鬧得人盡皆知，你這不是讓月明下不來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