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偏不告訴你

  「自然不能空城計。我能畫。」甄月明氣定神閒道,「而且畫出來,絕對可以以假亂真,除非雲生道長親自來,要不然誰都看不出是贗品。」

  甄月明胸有成竹道。

  這話一出,燕景臣再次將目光落在了甄月明的臉上。

  她有這樣的絕活,怪不得方才敢大言不慚地說除了她,這天底下沒有第二個能夠找到盜賊了。

  「還有一個疑問,哪怕你辦了畫展,會引得盜賊前來,但是人那麼多,如何確定盜賊?」燕景臣再次開口問道。

  甄月明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這才輕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殿下會問那一車壽禮到底是如何失竊的?難不成殿下就不好奇,這一大車的壽禮,沒有鑰匙的情況下,怎麼會不翼而飛呢?而且,東西就在禮部的官衙中,來往盤查那麼嚴格,哪怕有法子拿到鑰匙,這盜賊又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東西盜走的呢?」

  「再者,如果他只對雲生道長的畫卷感興趣,他拿到鑰匙之後,為什麼不只拿走那畫卷,還要將一整車的壽禮竊走呢?這樣目標不是顯得太大,難度不是顯得更高了嗎?」

  「孫大人方才斷定我的馬車出入是不被盤查的,所以我才有時間將壽禮帶出來,其實你說錯了,我們出入的時候,同樣會被盤查的,這麼大一車壽禮,盜賊到底是怎麼帶走的呢?」

  甄月明回望著燕景臣,一本正經地琢磨著道,那樣子似乎有些像自言自語,略微皺著眉心的模樣,顯得倒有幾分的嬌憨。

  孫琦寧其實也一直冥思苦想了許久,也實在想不通其中的訣竅。

  這賊人難不成真有如此神通廣大不成?

  然而,孫琦寧都想不通的事情,她自然不相信甄月明就能想通。

  她甚至有些不屑地睨了甄月明一眼,冷聲道:「難不成你知道答案不成?」

  甄月明緩緩點頭,道:「我還真的知道。」

  「那你倒是說說,這賊人到底是怎麼將壽禮偷走的?如你所說,他若只是為了這一幅畫來的,為何為何他要將一整車的壽禮都偷走,不單獨拿走那一幅畫?他如果不單單是為了這一幅畫的畫,他又為何要將其他的壽禮全都還回來?只拿走那一幅畫?」

  孫琦寧目光冷冷地看著甄月明,壓根就不相信她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

  甄月明看著她求知若渴的時候都這麼有優越感,微微一笑,道:「我偏不告訴你,讓你急得團團轉。」

  孫琦寧:「.......」

  就連旁邊的燕景臣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孫琦寧的臉上青白交加,越發的難看了。

  她瞪著甄月明,咬牙道:「甄月明,你休要得寸進尺!」

  「我偏要得寸進尺,你想知道答案啊?那就趕緊帶人將我家中好好收拾一通,該賠償的賠償,該打掃的打掃,再幫我買上幾份上好的金瘡藥來負荊請罪,我若是高興了,興許就將來龍去脈推給你聽了。」

  甄月明同樣目光冷冷地回望了她一眼,這才轉而看向了燕景臣,微微福了福身子,沉聲道:「今日多謝太子殿下了,民婦先告退了。」

  說罷,甄月明再顧不得孫琦寧殺人般的目光,挺直了腰背,緩緩走出了刑部的牢房。

  「甄月明——」孫琦寧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

  甄月明自然是聽見了,但是她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絲毫停頓。

  孫琦寧氣得直接跺了跺腳。

  旁邊的燕景臣露出的笑意甚至還掛在唇角上,看著孫琦寧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這才不緊不慢道:「孫大人若是想知道前因後果,孤覺得還是按照那位甄夫人所說的,趕緊賠禮道歉,將她家裡收拾好為佳,畢竟孤也想知道這盜賊到底是如何神通廣大地將這一車壽禮盜走的,而且還能目睹甄夫人的以假亂真的畫技,實在叫人迫不及待呢。」

  燕景臣這個人是朝廷上下都出了名兒的性格溫潤無害,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是不疾不徐的,態度隨和,語氣溫吞,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然而,此時此刻,孫琦寧卻從他這一番帶著笑意的話裡頭聽出來幾分催促和施壓的味道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別說是她孫琦寧和燕景臣兩個人了,便是整個盛京城耳聞過這樁案子的人,哪一個不是對這件事情充滿好奇的?

  「謝殿下提醒,下官會的。」孫琦寧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令春,走吧。」燕景臣這才沉聲說道。

  身後的侍衛推動了他的輪椅,將燕景臣也推出了刑部大牢。

  上了馬車後,燕景臣那張端著的臉瞬間鬆懈了下來,看向了身側的侍衛,道:「孤方才表現如何?是不是完美無比?孤這一出英雄救美,雪中送炭,定能讓甄夫人對孤一見難忘,感激涕零,好讓孤趁虛而入……」

  侍衛:「殿下,你稍微收斂一些,那甄夫人還沒走遠呢……」

  的確,甄月明也剛走出了刑部大牢,身上的鞭傷仍然劇烈作痛,痛得她眉心都一陣陣緊縮,

  走出了刑部大牢,甄月明只覺得自己後背滲出的冷汗,將後背的裡衣都濕透了。

  外頭日光大盛,明晃晃的,照得甄月明甚至有一種頭暈目眩兩眼發黑的感覺,她腿腳再次一軟,幾乎又要暈倒過去。

  不過,她靠著旁邊的牆壁生生挺住了,大口大口的倒抽著涼氣。

  「小姐,你沒事吧?這衣裳怎麼都是血,是不是姓孫的那個狗官對你用刑了,奴婢就說那個狗官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青杏和碧桃趕了過來,將甄月明穩穩扶住了。

  「這姓孫的不是個東西!那徐家也不是個東西,你今早被帶走之後,奴婢求到了徐家,本想讓徐世子給你說說情,奴婢也好知道個情況的,誰知道連門都進不去——」碧桃也氣憤地說道。

  甄月明只覺得腦子嗡嗡的,動了動蒼白的唇瓣,最終一言不發,再次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等甄月明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將暗了。

  她身上沾染血腥味的衣裳換掉了,身上的鞭傷也已經被處理過了。

  見甄月明醒過來,青杏急忙扶著她起來,然後用軟枕頭墊在了她的身後,讓甄月明靠在上面。

  「小姐你可算醒了,藥都已經溫好了,我給你端過來。」

  青杏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湯端了過來,一大陣苦澀的味道十分刺鼻。

  甄月明接過藥碗,藥湯中倒映著自己模糊不清的臉,她腦子裡頭忽然浮現起這幾年,每次她不舒服要吃藥的時候,因為怕苦,徐承謙總是會特意去西街去買那裡一家老點心鋪子的香芋餅給她吃。

  那香芋餅是蒸熟之後混合了牛乳還有少許的糖做餡料,表皮煎的香脆,內里軟滑,十分好吃。

  如今,一碗黑乎乎的藥湯端在手中,竟然讓甄月明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