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連張曉凡心裡都認為這計劃風險太大,足以說明龍雯這次的提議時究竟有多麼冒險。
但如果能成功的話,這的確是最為便捷的方法,能讓張曉凡將祝家部署在省東的死士完全一網打盡,而且不必擔心他們的後續增援。
當然,張曉凡不可能直接將車停在墨港集團門口開,因此只是將龍雯送到了距離墨港集團不遠的巷子裡便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路得靠你自己去走了。」張曉凡認真的說道,「萬事小心,一旦發生了任何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何偉奇立刻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個微型耳麥,遞給了龍雯:「這個耳麥同時集通訊和監聽功能於一體,你帶上之後我們就能聽到你周圍發生的一切,而且一旦發生什麼意外,你也可以第一時間通過這個耳麥聯繫我們。」
孔淑雲相當好奇,立刻湊了過去:「何叔,你還有這種好東西啊?咋不早亮出來呢?」
「這是商務間諜經常用的道具,我可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常幹這種髒活。」
龍雯接過耳麥,戴上之後試了試音,確認無誤之後,才前往墨港集團,臨走前還看了張曉凡很久,確認他臉上確實有擔心的一面後,這才滿意的離去。
「總覺得事情要糟。」孔淑雲忍不住渾身惡寒,「希望你的判斷沒錯吧。」
實際上,此時此刻就連張曉凡自己也在如此希望著,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人。
龍雯踏著高跟鞋,一路昂首闊步的走進了墨港集團大門,沿途的保安都跟她問好,包括公司里的職員也是一個個紛紛問候。
龍雯全程保持著鎮定,一直到進入「自己」的辦公室,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她也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來打量龍舞的辦公室,畢竟曾幾何時,龍舞從來都不許她踏進這裡半步,更不會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新奇的視角不僅讓龍雯感到一絲感慨,更加體會到了那種手握權力的感覺。
難怪龍舞會想要死死的抓著這一絲權力不放,難怪她哪怕是擁有了這些也還是不滿足。
剛剛沿途而來她所看到的那些恭敬和畏懼都是曾經的龍雯絕對體會不到的,那種俯視一切的感覺,只會讓人覺得美妙。
漸漸的,龍雯甚至有些能理解龍舞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權利足以將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龍舞也只是這個位置上的犧牲者而已。
想到這裡,龍雯不由的閉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緩緩平復此刻的心境,同時讓自己更加的冷靜下來,好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但幾乎就在她閉眼的瞬間,從她身後的陰影中便驀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毫無預兆,如同幽靈一般,朝她走了過來。
如果是以前的龍雯,恐怕現在已經汗如雨下,忍不住瑟瑟發抖了。
但現在的龍雯只是鎮定的深吸了一口氣,將恐懼和緊張都隱藏在了冷硬的表情之後,不為所動,只是淡然的開口:「我不喜歡這樣的出場方式,下次你最好能打聲招呼。」
陌生而陰惻惻的笑聲突兀的響起:「真是嚴格啊,客隨主便,既然龍小姐不喜歡我神出鬼沒,我下次就走正門進來好了。」
「只是那樣一來,你父親又該作何感想——?」
左丘那滿是瘡疤的腦門以及陰冷慘白的臉赫然出現在了龍雯面前,讓她本能的僵住了身體,但就算如此,她還是儘可能的保持著鎮定,只是面露嫌惡:「離我遠點,我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另一邊,在距離墨港集團不遠的小巷中,張曉凡等人也在安靜的聆聽著從龍雯那裡實時傳輸過來的音頻資料,一邊默不作聲的面面相覷。
左丘冷笑著退後了兩步,在龍舞的辦公室中閒庭信步的走著,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察覺到不對勁。
「你最好已經了結了你姐姐,解決了這個麻煩之後,才能繼續推行計劃,公子那邊可是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並且現在正在懷疑你的忠誠以及能力。」
面對左丘的警告和威脅,龍雯只是凝重的皺眉,顯然左丘正是祝盛蒼派過來的,那這次龍舞策劃的事件無疑也是祝家和寧家這場大商戰中的一部分。
想到這裡,龍雯不由得感到了有些悲哀,果然無論如何,就算是宣布了對外中立,龍家和墨港市也終究沒法逃脫這一註定的命運,還是要淪為這兩家之中的棋子。
「現在害怕可是晚了,所以你最好能給我報上一份滿意的答案。」左丘冷笑著看向龍雯,「同時,告訴我你父親到底在那裡靜養,周圍有多少防禦力量,最好還能幫我支走一部分。」
一邊說著,左丘一邊坐在了龍雯對面的靠椅上,得意的翹起了腿:「那樣的話,我還能保證你的地位,以及之前許諾給你的一切。」
「否則,一旦要我自己動手,到時候可就別說我們不講信譽了。」
左丘揉搓著手指,漫不經心的看著龍雯,顯然正在等待著她的答覆。
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正在聽著談話內容的孔淑雲幾乎比龍雯本人還要緊張。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是不是那個人發現了?」
孔淑雲臉色蒼白,而張曉凡則凝重的搖頭:「不,龍雯應該也在佯裝考慮,這樣才能不然對方起疑心,或者就是在思考等下應該怎麼樣去圓謊而已。」
「沒想到真是祝家在背後一手策劃,這麼看來,新維水產估計也是奉他們的命令來攪亂局勢。」何偉奇咬了咬牙,「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能想到這一步,好在我們發現得早,不然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張曉凡適時的舉起手指,示意兩人噤聲,以便收聽之後的內容。
龍雯沉思了足足有一分多鐘,這才緩緩抬頭,目光中的寒意與龍舞如出一轍,以至於左丘幾乎沒有任何防備以及懷疑。
「我姐姐已經被我解決了。」龍雯毫無感情的說道,「她從小到大都是不折不扣的廢物,包括昨天晚上也哭的一塌糊塗,求我不要殺她,求我看在她是我親姐姐的份上,饒她一命。」
左丘顯然對這樣的故事很感興趣,立刻便坐直了身體,露出了好奇的目光:「後來呢?」
龍雯平靜的敘說著:「後來,我親手把匕首捅到了她的心口,一路把她推到了河崖底下,可笑的是,她到死都以為我不會殺了她。」
龍雯敘說的極為平靜,但是平靜之下又暗藏著一絲起伏不定的情緒,讓她的講述更加真切可信。
左丘當然不會想到,龍雯說的那一切其實都是真的,只不過她調換了一下姐妹之間的對象而已。
「同室操戈,姐妹鬩牆,連親生姐姐都能下得了手,龍小姐,你確實讓我刮目相看啊。」
左丘嗤笑著站了起來,隨後緩緩踱步到了龍雯身邊,輕輕將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所以,現在擺在你眼前的障礙已經沒有了,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
龍雯深吸了一口氣:「我父親就在墨魚港北城靠近城郊區域的方林山水療養院靜養,他每次身體不舒服都會去那裡安心靜養一段時間。」
「但他同樣會帶著數量龐大的保鏢和警衛,至少也不會少於三十人,而且都是全副武裝,荷槍實彈,要麼是花重金僱傭來的精英,要麼就是從各個水鄉里徵集而來的精銳。」
「換句話說,除非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去,不然的話,你最好準備最大最充分的進攻力量,才有把握能拿得下他。」
「最合適動手的時間,大概就是今晚,按照我得到的消息來看,今晚他會去療養院外面的公園散步,雖然還是會有護衛在周邊警戒,但至少比在室內動手要安全得多。」
左丘興奮的露出獰笑:「放心,但凡被我盯上的目標,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能逃得出去的。」
「你就在這安靜的等著好消息吧,我今晚就正式動手!」
左丘興奮難耐,畢竟祝盛蒼那邊早就在催促他,讓他也躁動不安,現在終於能完成任務,他當然急不可耐,立刻離開了辦公室。
直到確認左丘的氣息從自己身邊完全消失,龍雯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挪動身子的瞬間,渾身積累的冷汗幾乎都順著她的後背流了下去,讓她忍不住一陣寒意四散。
很快,她便急匆匆的回到了張曉凡那邊,同時還不忘在路上確認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慶幸的是,左丘已經急不可耐的調走了所有的手下,準備安排晚上的刺殺計劃,因此並未安排人繼續暗中監視著墨港集團周圍,畢竟在他眼裡,這裡已經沒用了。
所以等龍雯回到車上後,張曉凡第一時間將車往城北開了過去,途中還不忘觀察龍雯的狀態。
龍雯出乎意料的很是淡定,儘管臉上的細汗和急促的呼吸都代表著她內心中的恐慌,剛剛面對左丘的時候,她的確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巨大壓力以及煎熬。
「所以現在咱們只要去城北那家療養院守株待兔就行了吧?」孔淑雲有些緊張,「但那座療養院裡的無關人士怎麼辦?如果他們也被卷進來了呢?」
不等張曉凡考慮,龍雯便沉聲應答:「放心,那裡沒有無關人士,畢竟我父親一旦入駐,其他人基本上都會被轉移到其他的療養院安置。」
短暫的沉默降臨到了車內,孔淑雲等人都是一陣錯愕,只有張曉凡皺眉問道:「龍駒河真的在城北療養院?你不是說要報上的是虛假的地點定位嗎?」
「一開始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仔細考慮一下的話,那些人絕對是事先調查清楚,我不能冒著計劃敗露的風險去矇騙他們。」
龍雯目光冷冽:「所以這次,我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