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口到張彤家差不都有二十米的距離。
此時這段狹窄的街面上堆積了很多的人，大多都在急匆匆的往前擠。
由於這份擁堵，令王晨和李倩往前行進的速度都變慢了許多。
這些人，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來看熱鬧的，而不全是來弔唁張全柱的。
村里沒什麼娛樂項目，誰家娶媳婦，誰家有人去世辦喪事，都會吸引很多人來看。
對於這種現象，王晨是很不爽的。
要說娶媳婦那樣的喜事，大家為了圖一個喜慶來看倒也正常，而且還能顯得東家很熱鬧。
可這喪事，乃是家裡有人去世，家裡人承受親人去世就已經夠傷心了，更還要受著別人看熱鬧的目光，這更是等於在傷口上撒鹽。
幾年前，王晨的爺爺奶奶去世時，也有不少人去看熱鬧。
起初，他還以為那是去幫忙的，可最後得知之後，他直接衝過去跟那幫村民吵了一頓。
若不是張虎攔著，恐怕他都得動手。
當然，可能最後的結果並不是他打了村民，而是被村民暴揍一頓。
那時，張虎就跟他說過，村里向來都是如此，上千年傳下來的東西，不可能因為他一個人的幾句話就去改變。
有人喜歡看孝子哭喪，有人喜歡看摔盆子哭娘。
別人喜歡的事，你阻止不了，畢竟人家就只是看，又沒給你搗亂，你要是打罵人家一頓，到顯得你小氣沒格局了。
當初聽完張虎的話之後，王晨依舊義憤填膺，不過仔細想了想之後，倒也釋然了。
其實，也不是釋然，而是他根本就改變不了這種陋習。
所以，此時的他儘管還是很不開心，也並沒有再去提及什麼。
往前走著的路上，他耳邊充斥著各種不一的談論。
有人在為張全柱的死而同情，有人笑呵呵說這次小燕真成了寡婦，日後更會有男人找上門了。
對此，王晨心裡也是忍不住唏噓。
很多話，雖然難聽，卻也是事實。
張全柱沒死的時候，就已經有男人惦記小燕嬸嬸了，這下家裡沒了男人，勢必小燕嬸嬸會吸引更多的男人前來。
還有張彤，這娘倆長的一個比一個好看，以往有男人在，旁人還稍微忌憚一些。
眼下沒了男人，恐怕她們娘倆以後連安生日子都沒有了。
「誰讓你們把靈棚搭在裡面的，趕緊給我弄外面去，你們不嫌晦氣，我還嫌呢！」
「滾蛋，我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放屁，死的人是我大哥，怎麼就跟我沒關係了。」
「你既然知道他是你大哥，那為什麼還不讓他進家門？」
就在王晨即將穿過人群時，院門口的位置傳來了一陣男人和女人爭吵的聲音。
這兩道聲音的主人，王晨都熟悉。
女人自然就是小燕嬸嬸，而嚷嚷要把靈棚弄到院門外的男人，則就是張彤的二叔，張全軍。
聽到裡面的爭吵，旁邊的李倩嘆了口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全柱叔去世就已經讓小燕深深難受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全軍叔還來搗亂。」
張全軍和張全柱是親兄弟，不過倆人的父母去世後，因為房子的事情搞得很僵。
張全軍蠻不講理，明明已經有了一處房子，卻還要搶占張彤家的。
張全柱老實憨厚，出于謙讓弟弟，以及家庭和睦的原因，將自家的四間房分給了張全軍兩間。
不過，張全軍卻並沒有念張全柱的好心，分完房子後還是大吵了一家，更還當眾說要跟張全柱一家斷絕關係。
更可笑的是，張全軍擔心張彤去他家偷菜，還把牆頭加高了許多。
這事，也是之前張彤告訴王晨的。
所以他有些不解的問道：「張全軍不是跟他們都斷絕關係了嗎？按理說這事應該是跟他無關的，那他又為什麼要來搗亂呢？」
李倩聳了聳肩：「你在城裡太久已經忘了咱村的風俗。」
風俗？
王晨有些茫然。
李倩解釋道：「在外面死的人，是不能進家門的，村里老人都說，外面橫死之人進家門，會給家裡人帶來霉運，所以像全柱叔這樣死在外面的人，只能在院門外搭建靈棚。」
聽完之後，王晨恍然想起，村裡的確有這樣的說法。
不過在他看來，都是一些沒有根據的迷信陋習罷了。
他問道：「可是張全軍不僅跟小燕嬸嬸他們分了家，更還斷絕了關係，如今人家想把靈棚搭在哪裡，應該跟他也沒關係吧？」
「這房子是張家老宅，在張全軍看來，儘管分了家，進老宅也會給他帶來霉運。」
李倩頓了一下，又開口道：「而小燕嬸嬸則是想讓全柱叔進去，她覺著全柱叔死在外面就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死後都還不能進家門，就更可憐了，以後是會成為孤魂野鬼的。」
王晨唇角動了動：「我倒是覺著小燕嬸嬸做的很對。」
聞言，李倩先是一怔，接著拉住王晨胳膊低聲說道：「在咱們看來，小燕嬸嬸做的的確沒錯，但這件事情，我勸你千萬不要摻和。
說到底，就算他們分了家，那血脈相連還是同宗同源的一家人，而你我不管怎麼說都是外人，胡亂摻和這事，最後很容易搞得里外不是人的。」
王晨覺著李倩的話很有道理，同時也明白李倩是不願意讓自己招惹麻煩，是為了自己好。
他點了點頭，便準備按照李倩的話來做。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呢，裡面爭吵的動靜就更大了。
而且，除了爭吵之外，似乎還打了起來。
「張虎，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勸你給我滾遠一點！」這是張全軍的聲音。
而聽到他的叫罵之後，李倩和王晨都著急的往前跑去。
因為他們都聽到張全軍罵的人是張虎！
二人推開人群，很快就到了門口的位置。
抬頭看去，赫然瞧見了面前的場景。
張虎將小燕護在身後，一臉氣憤的樣子。
而他的面前，則就是張全軍。
此時的張全軍手裡拿著一塊磚頭，正在指著張虎，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看到這一幕，王晨唇角微動：「看來，不想摻和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