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老爺子的質問，方主任臉色頓時變得漲紅起來，更也有一種無地自容的窘迫感。
楊老爺子辦學校的時候，方主任才剛剛畢業。
初入教育部門的他，勤勤懇懇，想著用自己所學為莘莘學子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那期間，他經常與楊老爺子打交道。
他從實習到轉正，自從轉正慢慢熬到主任，可以說楊老爺子是看著他一步步從無到有，從低走到如今這高處的！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顆清廉之心。
可是，在這不知不覺間，卻是走到了如今這般地步。
有時候方主任獨自一人照鏡子時，也覺著現在的他充滿了官僚氣息，那顆炙熱赤城的心放佛也被利益薰陶的變了顏色。
在那一刻，他是覺著自己有些陌生的，甚至都指責過自己。
但當轉天再碰到那些誘人的利益之後，卻是又將那些正能量的東西都拋到了腦後。
說白了，他已經變了。
變得哪怕讓他自己都覺著陌生，卻也是無法再變回曾經的模樣了。
遐想間，方主任尷尬的嘆了口氣：「楊老師，這些年我確實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過，除了我自身的原因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一旁的蘇玉兒嗤笑道：「你給自己變壞找的理由還真夠冠冕堂皇啊。」
「玉兒，你不懂。」楊老爺子說道。
蘇玉兒唇角動了動，她還想反駁，但被王晨的眼神給攔了下來。
蘇玉兒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對於這現實的世俗而言，確實她說這樣的話，是顯得有些不懂的。
方主任用身不由己來概括他的錯誤，這的確有些冠冕堂皇。
但王晨和楊老爺子都知道。
在商場也好，職場也罷，有很多事情或者很多改變，的確都是身不由己的。
當然，這與人心、與所處的環境都是息息相關的。
儘管人們都很痛惡這種事情，但不得不承認，這種風氣並不是一兩個人能夠改變的。
久而久之的，所有人都會被潛移默化。
然後，一步步成為曾經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有一部電視劇，名叫《神話》。
初看那部電視劇的時候，所有人都夢想成為裡面的主角『易小川』！
因為他正直、正義、善良。
可是，當那些人長大，走入社會之後，卻是發現，所謂的『易小川』可能都是活在夢想中的。
而最終人們會活成的，是裡面那個擁有一些權勢，就自私、呲牙必報的『趙高！』
人心是如此，人性亦是如此。
所以哪怕楊老爺子和王晨都無比痛惡方主任的改變以及那副虛偽的嘴臉。
但也並沒有去刻意的言談這個話題。
半晌過去，楊老爺子嘆了口氣：「你那些事情，我就不談了，現在我就是個退休在家的老頭而已，也並沒有什麼資格再去談論這些。」
說著，他看向了方主任：「但是，你對王晨的傷害，肯定是要給他一個交代的。」
方主任使勁點了點頭：「我今天來，就是來給他道歉的。」
王晨沉聲說道：「這話，你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如果只是單純為昨日的話而道歉，那你就不要再說了。
你昨日對我的詆毀和辱罵依舊曆歷在目，所以對你的道歉，我是不可能僅憑你的一兩句話就原諒你的。」
方主任聳了聳肩苦笑道：「我知道，單純的幾句對不起，並不能換來真正的沒關係。
所以我今天過來，除了要跟你說對不起之外，還帶了足夠的誠意。」
言語間，方主任從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兩個文件袋。在將其中的一份打開之後，他遞給了王晨：「這是桃源村小學複課的文件。
另外下面有一個學校負責人變更條款，若你們準備將學校從楊老師手中轉移到你名下，只要簽上你們二人的名字就行了。」
聞言，楊老爺子眼眸微閃，臉上露出了笑容。
王晨則是沒急著表態，而是將那文件拿過來之後，仔細的閱讀起來。
他仔細的看過之後，將其遞給了楊老爺子：「楊老師，我大概看過了，裡面沒有問題，您再仔細看看。」
「你看過就行了。」楊老爺子擺了擺手：「至於學校變更這事，我覺著也挺有道理的。
我畢竟年紀大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歸西，我要是死了，再去變更手續，到時候流程肯定會很複雜，眼下既然方主任都準備好了，索性就簽了吧。」
方主任此舉是故意為之的。
說白了，這也是他對王晨表達的誠意之一。
畢竟將學校變更為王晨名下之後，學校日後的收益所得，王晨是能夠得到大部分的。
這，也等同於是間接的給王晨好處。
但王晨卻是搖了搖頭：「不行，桃源村的學校是您投入畢生精力建造的，我何德何能將您取而代之呢。」
楊老爺子說道：「我畢竟已經老了，這些東西早晚都會交付到你們手中的。
學校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但交給你，我卻是很放心的，我了解你，所以我堅信，學校在你手中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價值。」
王晨擺了擺手：「不不不，就只是個負責人名義罷了，沒那麼重要的。
這學校是您的，不管您在與不在，都是您的，我絕不會轉移到我名下。」
「你……」
看著楊老爺子還準備說什麼，王晨當即表態道：「楊老師，你要是再說這些，我可就離開了。」
王晨的堅定，令楊老爺子動容，也讓方主任等人都頗受觸動。
楊老爺子嘆了口氣：「那行吧，暫時就先不改了。」
方主任點了點頭，又將第二個文件袋打開了，邊遞給王晨邊說道：「這裡面共有三分文件，第一份是教師調任及教師調配文件。
簡單的來說，就是單位會給你們調派幾名老師，在此基礎上，你們也可以自行招聘幾名老師。」
王晨點了點頭：「其他的呢？」
方主任接著說道：「第二份，是教育部門給你們學校派發的義務教育課本及器材文件，你可以看下明細單，如果缺少什麼的話，可以告訴我，由我向上面反應。
如果不缺少的話，你或者楊老師簽個字就行，我晚點回去安排好，差不多一周之後就可以送到桃源村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