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用窮來形容當時的窘境，倒不如用『生死』二字形容的更加貼切。
禁忌，可能會讓人致死。
而飢餓與貧窮，卻是一定會讓人死去的。
所以，張伯話音落下時，王晨便了解了他話里的言外之意。
「您的意思是說，當時有人耐不住飢餓，不得已冒著身中詛咒的風險跑到山裡去尋找食物？」
張伯點了點頭：「是啊，我剛才說了，那年莊稼顆粒無收，前半年大家靠著剩下的餘糧相互救濟還能勉強活著。
後半年的時候，有糧食的吃糧食，沒糧食的則是吃一切可吃的東西，比如樹皮、草根，甚至還有人吃過土。」
「吃土……」聽到這倆字，姚如意險些笑出聲。
在當下，有關於吃土的一句流行的話，意思是說窮的厲害了就得靠吃土為生。
在這時，說這樣的話只是形容一個窮，實際上是較為誇張的一個說法。
但放在那個年代，卻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
張伯並沒有理會姚如意的話，又繼續說道：「熬過了最難的一年，第二年播種到莊稼逐漸長大，雨水都是特別多的，再加上那時進村的河流，也能引到田裡去，導致大家對新的一年，都充滿了希望。
但是，距離秋收時節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在那大半年的時間裡，大家又該怎麼煎熬呢？
而就在那時，有人提議進山打獵，當時村裡的老人都出來阻攔，擔心會再次出現因為進山而死傷多人的事情。
但，人餓到一定地步，又哪裡還會去顧忌那些呢，一些青壯年們，直接不管不顧的拿著柴刀之類的東西進了山。
他們進山的第一次就只有一個人受了傷，再加上還帶回來不少的獵物，
讓村里人，逐漸淡化了對詛咒的恐懼，可是，就在他們放鬆警惕，第二次進山時，卻又出了事。
我記得那一次，一共進山十三個人，最終活著回來的，就只有七個，剩下的人要麼摔下泥窪的沼澤里再也沒有上來，
要麼則是被野獸撕咬而死，淪為它們的腹中之物。而回來的七個人，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也接連出了事，他們最終死的時候，都是無傷無病也沒有中毒，就像是睡著似的死去了。」
說到這，張伯嘆了口氣：「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關於詛咒的話題，再次傳遍了整個村子，也給村子裡蒙上了一層恐懼的陰霾。」
「難道當時就沒有找個醫生來幫他們檢查一下嗎？」王晨問道。
「有幾個郎中來過，但一番檢查都是查不到任何病因的，你也知道，那個時代醫療很落後，大醫院的人雇不起，小醫院的人能力不足。
所以最終也就不了了之了，不過在那時，我們村的情況，也引起了外面不少人的注意，
可能是死的人太多了吧，也引起了官方的關注，不多時便給我們送來了一些糧食，幫我們扛到了那年秋收的時節。」
張伯稍稍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詛咒的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八十年代咱們這邊又掀起了一陣打倒封建迷信的風氣，官方的人帶頭來到這裡，公然進山，想要證明並沒有所謂的詛咒。
但進去時人強馬壯，出來時卻都是一個個蔫不拉幾的，死了多少人，咱不知道，但據聽說他們回去之後接連死掉的事情，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
王晨想了想說道：「難道，還真的是詛咒不成？」
「在我們村的人看來，那就是詛咒，山裡有惡靈，惡靈是從哪來的我們也不知道，但確實是會要人命的。」
張伯看了看王晨：「我知道，你們無法理解，也不願意接受這些，但血淋淋得教訓可是都擺在眼前呢。
在那之後的十年裡，很少有人進山，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又都漸漸淡忘了那些教訓。
九十年代，村里一些小年輕說是進山打野味吃燒烤，最終燒烤沒吃成，反被野獸當成了晚餐。
大概四五年前，有一夥自稱是什麼驢友的人，八個人走著進去的，三個人是躺著出來的，其中有倆現在還埋在我們村南邊的懸崖下邊呢。」
聽到這裡，王晨問道：「所以也是因為山里接連出事，你們村的年輕人，才會選擇在這幾年中接連離開了大山？」
張伯點頭道：「對，也因為有些離開了，有些前些年進山之後死掉了，導致我們村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少。
不悲觀的說，可能再過幾年，或者是十幾年，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死去之後，這個村子也就徹底沒人了。」
張伯在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滿是哀默之色。
他雖說不悲觀，但這種現狀，卻也是令人無比可悲，可嘆的。
其實仔細想想，在前些年的時候，國內出現了很多像戈林村這樣的情況。
雖說其他村子的人，並不是因為詛咒之類的東西，離開鄉村的。
但，很多鄉村確實是每年都會有很多的人搬離。
漸漸的，很多鄉村里就只剩下了老年人。
若是這種情況下，再延續下去，可能真的會出現張伯所說的那種情況。
那就是，再過幾年，或者是十幾年，隨著那些守村老人慢慢死去之後，國內將會出現很多很多的空村子。
其實，任何的國度，鄉村才是真正的立足根本。
當大多村落出現逐漸空落的情況之後，必定是會衍生出很多大問題的。
當然，這些可就不是王晨這些小屁民們思考的事情了。
王晨先是對戈林村的現狀嘆了口氣，繼而開口道：「那些人之所以會死，都有一個共同的點，那就是他們都進過山對吧？」
張伯點頭：「對，所以我才會說姚醫生他們就算治好了傷，解了蛇毒，也依舊存在生命危險的。」
在他講述之前，王晨和姚如意對張伯所說的這些，都是嗤之以鼻，不以為然的。
但是此刻，他們的心頭卻有了一些壓抑的感覺。
血淋淋的教訓，活生生的例子，都在面前擺著。
哪怕他們再不願意相信，也是要去接受去面對的。
瞧著王晨和姚如意都陷入沉思，張伯搖了搖頭，邊起身將一直拿著一個牛皮袋遞過來，邊說道：「不知不覺，竟然跟你們聊了這麼多。
眼下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緊休息會吧，我出去後會安排外面的人各回各家，等明天天亮了，咱們再商量這些事情。」
瞧著他遞過來的牛皮袋，王晨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張伯眸子微閃：「這是當年我爹從那口枯井裡得到的東西，他說，這東西應該是神靈留下的，現在我把這些交給你們，希望它能保佑你們這些善良的娃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