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他面前的龍王已經在口令響起的瞬間,迅速向後翻滾,像個皮球似的順著坡道滾出去老遠。
勻鐵鎖拿著控制器伸出手,作勢要翻滾時,後背傳來一陣熱浪。
轟!
轟!
轟!
熱流摧枯拉朽般,裹夾著山石和樹木橫掃而來。
在這股毀天滅地的災害性破壞面前,任何血肉之軀都沒有阻攔的力量。
哪怕你武功再高強,內力再深厚,被這波爆炸打中,也只有一個下場。
噗嗤……
站在勻鐵鎖身後的司機被亂石碎中,當場被拍到地上碎成一灘肉泥。
而勻鐵鎖也好不到哪裡去。
情急之下,他推出左臂,使用內力抵擋。
整條手臂也被光波和塵煙吞沒。
半山腰,被爆炸削掉一大半的火炎山,亂石橫飛。
還在和蔡家、董家人,抬著高個子一起準備往山下走的矮個子女人,感覺到腳下的震動,直接把手裡的姐姐丟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
是地震還是引爆了火藥?
引爆之前不是應該通知她們的嗎?
「是爆炸!」
之前掉落懸崖被救上來的青年,只來得及說這句話,站在最東邊的他,就再次墜入了斷裂開的石縫裡。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再伸出援手救他。
因為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被光芒和煙塵吞沒,或者掉進了巨大的裂縫裡。
就連埋葬在正中的棺材,也沒有倖免。
因為爆炸產生的巨大光柱和煙塵直逼雲天,愣是將盤旋在周圍的雲層都捅出一個窟窿似的,天空都通透了許多。
……
二百米開外。
張曉天打響指的右掌還懸在半空。
他愣愣地看著毀天滅地般的爆炸現場,面對著噴濺而來的碎石,沒有閃躲。
呲呲呲……
碎石在他臉上、身上劃出血口子,他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他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剛才他利用靈力查探到勻鐵鎖的動作,看到龍王被引入了爆炸區,湯陽他們也要緊步後塵。
情急之下他只能使用日靈加熱,然後提前引爆了火藥。
畢竟敵人太狡猾,天知道除了勻鐵鎖以外還有沒有別人有控制器。
所以控制住勻鐵鎖沒有用,最保險的就是趁著火藥五百米之內沒人的時候引爆它。
可他沒有想到爆炸的威脅比他聽說的還要強大。
這哪裡是五百米之內的爆炸範圍,都超出了六百米了好不好!
他不由得慶幸自己現在看到的是另一副場景,不然的話,恐怕當場就得跪下。
以前隧道被炸塌,只是小範圍的爆炸。
哪怕後來他親身經歷過龍誠誠在龍灣寨埋火藥,親自手捧著扔進魚塘里這樣驚險刺激的事,可眼前的景象,還是超出了他的設想。
準確來說,他根本就沒想過會發生眼前這一幕。
勻鐵鎖身後的骨頭架當場就碎掉了。
山上那些骨頭架,也全都零落成散肢,要不就是扭曲成不可描述的姿態卡在了石縫裡。
不論怎麼看,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用一個響指,殺了二十多個人?!」
張曉天喃喃自語著,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殺人。
而且從小到大,根深到骨子裡的法制常理告訴他,不能殺人。
可現在,他卻因為想要救龍王和湯陽他們殺了一群人。
「我、我……其實只是覺得死一個勻鐵鎖也沒關係,可我沒想到……」
張曉天解釋到一半,忽然自嘲一笑。
沒想到山上的人也會死嗎?
董珍珠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爆炸點雖然超過五百米,但火炎山根基都被炸了,就算山上的人不當場身亡,也會有危險。
他不是沒想到。
他在打響指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過董珍珠他們的死活。
「呵呵,說不想讓任何人死只是一個藉口,實際上我剛才只想救龍王和湯陽他們,根本沒考慮過別人。」
張曉天雙手抱頭,慢慢地吞下身去。
他,殺人了。
哪怕是因為要救人,也改變不了他殺了人這個事實。
他的眼前閃過那一具具姿勢各異的不正常的骨骼,渾身戰慄起來。
他殺人了!
殺人了!
這些可都是人,不是兔子雞鴨狗,是人!!!
「小伙子,這是怎麼回事?!」
炎傳薪急馳而來,看到被爆炸削掉的半座山,下巴差點驚掉地上。
「我殺人了。」
張曉天抬起頭,面無表情的闡述著事實。
「勻鐵鎖在山腳下放了炸藥想殺龍王,所以我把他反殺了,不過他好像還沒死透。」
對。
人死不能復生。
他得看看龍王和湯陽他們受傷了沒有。
還有謝楠。
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張曉天握緊右拳站了起來,拔腿就朝著煙塵滾滾的山腳下沖了過去。
「小神醫,別過去,剛剛發生爆炸,說不定會發生地質災害。」
他剛跑到湯陽趴的地方,湯陽就扯著嗓子,毫無形象的大聲嚎叫起來。
嚎叫完,被石灰嗆得直咳嗽。
「沒事,這山非常結實,不會發生崩塌的情況,你趕緊查看有誰受傷了,趕緊送到醫院去。」
張曉天看了一眼湯陽因為護著一個士兵,被一塊臉盆大的石頭壓裂的右小臂,臉上閃過自責之色。
他抬起對方的小臂,催動著口訣揉捏起來。
「好了,你處理這裡的事,我去看看龍王怎麼樣了。」
張曉天催生癒合完斷裂的手臂骨頭,抹住口鼻繼續往前跑。
跑到龍王所在的地方,就見龍王正仰面朝天、舉過頭頂的兩條手臂正被一棵腰粗的斷柳壓著。
可能是由於用內力抵擋氣流,耗損嚴重,所以沒辦法自己處理斷柳。
張曉天二話不說把斷柳抬起來扔到一邊,給龍王把斷裂的骨頭癒合後,把人扶起來,又從頭至腳仔細檢查了一遍。
發現龍王除了外皮傷並沒有其他傷勢,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
「幸好……」
張曉天吸了吸鼻子,對著龍王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幸好你沒被我害死。
「小神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王甩了甩頭,把滿頭的石灰、樹葉之類的東西統統甩掉,一臉茫然的朝著四周張望。
目光落在一灘血跡和半個身體上,他瞳仁猛地一震。
「勻鐵鎖!我妹妹呢!我妹妹在哪裡?」
龍王低吼一聲,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朝著勻鐵鎖沖了過去。
張曉天伸手沒攔住,只能跟著跑了過去,抓住快要發狂的龍王。
他掃了一眼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勻鐵鎖,咬緊牙關,臉頰肌肉狠狠地一抽。
太慘了。
張曉天覺得不敢直視,想別過臉去。
可想到對方的這副慘狀是自己造成的,決定直視這個事實。
他硬著頭皮看向勻鐵鎖。
「咕嘟……」
勻鐵鎖張開嘴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湧出一灘鮮血。
「他不行了。」
炎傳薪蹲下身去,挪開壓在腰間並把腰身壓成兩截的石塊,一臉悲戚地搖了搖頭。
「勻鐵鎖,我沒想到你會利用我布下這個殺陣,更沒想到你最後不僅沒有得手,反而害死了你自己。」
「時也,命也,念在你我今生親戚一場的份兒上,我給你一個痛快。」
炎傳薪的劍指點在勻鐵鎖的眉心處。
「不……」
這時,勻鐵鎖費盡全身力氣舉起手裡的控制器,嘴裡的鮮血還在不斷的往外冒。
明擺著是在明知要死的情況下,寧願忍受巨大的痛苦折磨,也想說遺言。
炎傳薪見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轉頭朝著張曉天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小伙子,我請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