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閱讀」
張俊林閉著眼啐了一口痰。
「你媽以前不讓我喝酒,你也要管我喝酒?你算哪根蔥?」
「要道歉你去道歉,老子才不去,有本事他們就把我抓起來。」
「張曉天他們一家都欠我的,他們欠我的!」
張俊林又在念叨著當初分山的時候,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要不是你爺爺偏心張俊峰,好山好水都分給了他們一家,現在發達的就是我們,你懂不懂?」
「你還巴巴的去給張曉天打工,你小子就是一個窮命!」
「誰愛道歉誰道歉,老子不去!」
張俊林指責了張曉銘一通後,接著悶頭大睡,絲毫沒有把張曉銘的話放在心裡。
張曉銘像一座石墩似的一動不動的蹲在沙發旁。
他蹲了很久很久,直到屋裡響起鼾聲,他從張俊林的口袋裡摸住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好,這裡是三水鎮……」
電話接通後,他捏著鼻子壓低聲音,模仿著張俊林的聲音打斷了對方的話。
「我是張家寨的張俊林,我要自首……」
「我下毒……」
張曉銘故意含糊其詞說出幾個字眼來渲染事情的嚴重。
然後報上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後就掛斷了電話。
很快派出所打來電話,張曉銘並沒有接聽。
他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張俊林的口袋裡,還仔細的往下面塞了塞,以免掉落出來。
由於張俊林酒勁兒上頭,睡得鼾聲連天,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
「爸,委屈你了。「
張曉銘眼神忽明忽暗,突然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要怪只能怪你不配合我。」
「為了避免你壞我的好事,只能暫時讓你老實幾天了,你放心,等你出來你兒子我絕對能夠帶你過上天天喝酒吃肉的好日子。」
他當然不是誠心去給張曉天打工的。
本來他的計劃是想在耗子藥事發前舉報張俊林,來一個舉報立功。
可沒想到他只不過提點了一句,張俊林酒壯慫人膽,決心下這麼快。
更沒想到事發以後張曉天讓他們應對的這麼及時。
「這樣也好,要是真的死傷慘重,我再怎麼設計也沒法到張曉天手下去工作。」
「更沒有辦法發現張曉天暴富的秘密。」
「蔡家可是給了我一百萬的定金,讓我做成這件事。」
一百萬。
他在外面搬十年的磚也掙不到這麼多錢。
再加上只要發現了張曉天的秘密,他就能夠複製張曉天的成功。
成為一個大富翁。
比起這種巨大的成功,小時候那些交情根本算不上什麼。
張曉銘想到張曉天對自己同情的眼神,臉上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我想要的我自己會搶過來,會不著別人施捨。」
……
刺啦……
張曉天把老爸從河裡撈的一條三斤重的草魚,扔下鍋翻炒著。
等到煎至兩面金黃他加上熱水和佐料,蓋上鍋蓋等到了火候再放酸菜。
秦幼儀就在他腳邊上,往灶堂里添著柴火。
忽然,她的手停頓下來,身子朝著窗口的方向傾斜,側耳傾聽。
「好像有警笛的聲音。」
她放下手裡的燒火棍走到門口,又仔細的聽了以後,困惑地眨了眨眼。
「還有嗎?」
張曉天放下鏟子,把手往圍裙上抹了抹,朝外看去。
秦幼儀又走了回來,重新拿著燒火棍在灶膛里捅了捅,搖搖頭:「沒有動靜了,大概是我剛才聽錯了。」
「應該是你一直惦記著剛才的事,聽錯了吧。」
張曉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侃。
秦幼儀黛眉微挑,她好奇地問:「我感覺你對你曉銘哥的態度比對你三叔寬容了不止十倍,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緣由?」
「哦,怎麼說?」
張曉天揭開鍋蓋,給草魚翻了一個面。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鍋里沸騰的水泡,居然沒有蓋上鍋蓋,顯然是在想問題而走神了。
秦幼儀看著他發呆的模樣,實在沒有忍住,戳穿張曉銘話里的漏洞。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耗子藥應該是張曉銘買的,所以耗子藥沒了,他才能夠當時就發現。」
「裝耗子藥的塑膠袋應該不是他偶然在垃圾桶里發現的,我上次和若若一起去過徐桂花他們家,別說院子裡的就是屋子裡都沒有垃圾桶。」
山裡的人可沒有奢侈到往風吹日曬的院子裡擺垃圾桶的習慣。
「原來如此。」
張曉天先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苦澀一笑。
「我說你當時怎麼故意打斷我說要請曉明哥來工作的話,原來是聽出了 Bug。」
「對,我也覺得曉銘哥在這件事上撒了謊,畢竟我三叔最近天天酗酒,哪有功夫管庫房裡招沒招耗子,耗子藥一定是曉銘哥買的,他才會認定是三叔下的耗子藥。」
張曉天一邊說著,一邊從盤子裡抓起娃娃頭醃菜撒在了鍋里,將蓋子蓋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只顧著聽他說話的秦幼儀,話風猛的一轉。
「別忘記添柴,現在魚下進去了,要溫火燉一會兒。」
「添柴歸添柴,你不要轉移話題,既然你知道他在說謊,那你為什麼還要大發善心,讓他來你家裡工作?」
秦幼儀掰斷一根兩米長的柴火,填進灶堂里。
「他說他在市里找了一天的工作所以才頭眼發昏,可是他的衣服上還有新粘上去的油湯。」
「那種橙色辣醬,應該是步行街最出名的寬涼粉店裡的,忙著找工作的人會從東邊的開發區專門跑到西邊的步行街嗎?」
她說的條理分明,猶如一名專業的偵探。
在她面前所有的謊言都無所遁形。
張曉天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讚嘆道:「你的觀察力真驚人,看來以後我要想要在你面前撒謊的話,必須要注意細節。」
「你撒謊就不用注意細節了,你只要注意你的臉和你的眼,不要出賣你的心就可以了。」秦幼儀抿嘴一笑。
張曉天也跟著笑了笑,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他確實一早就知道曉銘哥是在撒謊。
但並不是從話里聽出來的。
而是當時他擔心曉明哥身體出了問題,所以用靈力觀察了一下曉明哥的身體,發現他說的和事實不符。
「看來你是早就知道你的曉銘哥在撒謊,那你為什麼還要請他來工作?」
秦幼儀更加好奇。
她覺得張曉天平時的脾氣確實很好,但不是沒有原則的人。
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剛才的是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怎麼說呢……你大概也聽說過,我們小時候住一個院子裡。」
張曉天放下鏟子,蹲到秦幼儀的旁邊娓娓道來。
「我七歲那年不小心摔了爺爺最愛的一套茶杯子,還是曉銘哥替我頂的罪,結果被打了個半死,至今後背上還有一道長疤。」
「再後來我考上初中的,正好曉銘哥考高中,那時候家裡都窮,我爸向爺爺奶奶借了壓箱底的錢,湊齊了我的學費,曉銘哥就外出打工去了。」
「我知道曉銘哥出去打工是他爸媽的意思與我無關,但,曉銘哥臨走前把他藏了很多年的飯錢還有零花錢都給了我。」
噼啪。
張曉天撿起一根細柴扔進灶堂里。
「錢也不多,只有三百來塊,但這份心意足夠我記一輩子的。」
灶堂里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讓人看不透他的神情。
「如今曉銘哥有困難,我當然要幫他,但只此一次,如果他再為了他的目的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