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儀右手捏著細針,左手托著他早上撕裂的褲子,正在一點點的縫合著。
褲腿的部位已經縫完了,現在只剩下屁股處的收尾工作。
由於沒有找到剪刀,她只能用牙把線頭咬斷。
剛剛湊到線頭前張開嘴,聽到張曉天的聲音,她騰地一下抬起頭。
「張老闆,你家的剪刀放哪裡了?」
她理了理自己垂落到褲子上的劉海,歪頭一笑。
陽光穿過窗外的枇杷,篩碎了灑在她的臉上,鍍了一層金黃的光芒。
險些晃花了張曉天的眼。
「沒想到秦店長你還會做針線活。」
張曉天生硬的誇讚了一句,著急忙慌的朝著四下里看去。
「我也不知道老媽把剪刀放哪裡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秦幼儀替他縫褲子咬線頭的畫面,哪裡還想得到剪刀放在哪裡。
對了,剪刀是長什麼樣子來著?
他正絞盡腦汁的想著,卻看見黃狗突然站起來朝著堂屋電視機櫃走去。
它拿牙咬著一個抽屜的扶手,在咬開之前停頓了一下,沒有得到回應,只能直接咬開。
「汪汪汪。」
黃狗打開抽屜,露出了裡面裹著紅膠布的剪刀,尾巴差點翹到天上去。
淦。
張曉天覺得今天小黃就是專門來坑他的。
估計秦幼儀看到這一幕,要覺得他連一隻狗都不如了。
「汪汪汪?」
黃狗見它打開抽屜,小主人仿佛還沒有看到剪刀,焦急的張嘴叼出了剪刀,屁顛屁顛的朝著秦幼儀走了過去。
秦幼儀看了看叼著剪刀的黃狗,又看了看咬牙切齒在生悶氣的張曉天,忍不住捂著嘴「撲哧」一笑。
「小黃,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她朝著張曉天看去,揚了揚手裡的剪刀。
「看來下次我在家裡有什麼需要不用等你了,可以直接請小黃來幫忙。」
她說完剪斷了線頭,麻利的把褲子翻過來,抖了抖上面的土,看到暴露在外面的線頭,玉臉微紅。「我的針線活不怎麼好,所以你只能湊合著下地穿一穿。」
「夠好了,夠好了,比我強多了,要我縫的話就跟狗爬的似的。」張曉天由衷的誇讚。
「汪汪汪。」
黃狗估計是以為在表揚它,高興的上躥下跳,用力的扒拉著那一根剛縫好的褲子。
嘶啦……
狗爪子勾到了線頭,整根線全線崩潰。
秦幼儀望著崩壞的線頭,忍了好半晌,還是忍不住吐槽:「這回真的是狗爬的了。」
「汪汪汪。」
黃狗拱著腦袋,扒著床沿撒嬌。
張曉天看著被黃狗毀掉的褲子,差點兒氣得當場爆炸。
他活了二十四個年頭,還是第一次有除了老媽以外的女生給他縫褲子。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穿就毀在了小黃的手裡。
「小黃,你給我出去。」
「沒有我的允許,你今天不准進屋。」
張曉天拖著黃狗的兩條後腿,把它拽了出去。
可看它搖頭尾巴在腳邊滾來滾去求表揚,他無奈一笑,從廚房裡拿來一大塊大棒骨扔進它的碗裡。
秦幼儀隔窗看到這一幕,微然一笑,又重新拿起針線,縫合著被黃狗撕裂的褲子。
張曉天似有感應,朝房間裡看來,看到她淡然如水的表現,心裡頓時舒坦了。
真美啊。
張曉天看著她臉上輕輕晃動的陽光,在心中止不住的讚嘆。
只是在不經意間,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之色。
……
醫院。
尚玄機自從醒了以後,由於失血過多再加上鎮定劑的原因,腦子一直暈乎乎的。
恢復了一天一夜之後頭腦才逐漸清醒,可以與人溝通了。
「少爺,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總經理尚青常關切的問候著,替尚玄機掖了掖被角。
「這次你突然受傷,可真是把大家嚇壞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天尚玄機醒來以後,就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
上頭便一直催著他,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畢竟尚玄機在天瑞酒店自殺的事,在圈子裡傳的是沸沸揚揚。
甚至有人謠傳是因為上河酒店把雍市的分家送給雍市天瑞分店,尚玄機想不開才會在雍市的天瑞酒店自殺。
尚青常自然知道這個謠言是假的。
畢竟一家分店在尚玄機的眼中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所以,上頭的意思是,了解了這個事情的起因到底如何,再去天瑞酒店討個說法。
尚青常還要再問,尚玄機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去給我辦出院手續,我要出院。」
尚玄機並沒有回答尚青常的問題。
尚青常被他鐵青的面色嚇了一跳,不敢再多問,轉身往外走,突然,他想到一個問題,趕緊轉過頭來問:「少爺,你出院以後要去哪裡?」
「天瑞酒店,我還有東西落在那裡。」
師父送他的法器還留在那裡。
他要知道究竟是怎麼碎的,不然沒辦法向師父交待。
另外,他也要讓那些天瑞酒店的人睜大眼睛好好瞧瞧,他才不是什麼自殺。
「還住天瑞酒店?」
尚青常有些犯難。
上頭都在懷疑是天瑞酒店使了什麼陰損的勾當,才害得少爺身受重傷。
現在少爺重傷未愈還要住在天瑞酒店,這不是羊送虎口?
尚玄機聽到這個問題,冷哼一聲。
「如果你能夠在雍市找到比天瑞酒店更高級的地方,那我也可以換個地方住。」
自從上河酒店與天瑞酒店合併後,天瑞在雍市的酒店就是獨樹一幟,沒有了對手。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安排。」
尚青常見尚玄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只能從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畢恭畢敬地遞到了尚玄機到了面前。
「少爺,這是從天瑞酒店流出來的視頻,現在圈子裡大家都說你是在天瑞酒店自殺了。」
「我們還不知道是誰把這段視頻流傳出去的,但絕對是天瑞的人,你現在受傷了還要去住天瑞酒店,我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尚玄機打斷了尚青常的話,高深一笑:「我知道是誰把視頻流傳出去的。」
既然對方能夠知道他出事時的情況,想必已經看到了,在這之前張曉天是最後一個出入他房間的人。
故意利用自殺的話題來刺激他,不過是要加重他與張曉天之間的矛盾。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董成功搞的鬼。
想要借他的手來除掉張曉天。
所以現在在天瑞酒店反倒比在別的地方更加安全,也更容易獲得張曉天的情況。
「真沒想到會被棋子利用。」
尚玄機自嘲一笑。
他沒挑起董家與上官若若的矛盾,自己卻深陷其中。
這個張曉天,果然是他宿命中的一劫。
尚常青見尚玄機去意已決,無法阻攔,只能忙前忙後去辦出院手續。
……
午休後。
秦幼儀借了王秀蘭一套下地幹活的外套和新做的布鞋,學著張曉天的樣子,戴上草帽、扛著鋤頭朝著東邊山林里走去。
準備體驗一番農耕的樂趣。
二人走後不久,張俊林扛著一架矮木梯,沿著山坡走到院子裡。
「峰哥在家嗎?」
「上次借你家掛幡的梯子,我給你們搬回來了。」
張俊林喊了幾聲,見沒有人招呼,也沒有黃狗守院子,推開門,鬼鬼祟祟的朝著庫房的方向走去。
庫房裡堆上的許多還沒有用完的菜種以及飼料。
張俊林把梯子放到門邊上,看到敞開了飼料袋裡的蟲殼子,眼神忽明忽暗。
最終他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紅色塑膠袋,把裡面泡了耗子藥的碎麥粒撒了進去。
撒進去之後,張俊林突然遲疑起來。
「這一堆,至少要死三百來只雞鴨了。」
萬一要是被人發現的話,可是要賠不少錢……
「哎,這不是俊林兄弟嗎,你怎麼在這裡?」
就在這時,王金花帶著兩個女工騎著電三輪來到了院子裡,看到張俊林一個人在庫房裡站著,不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