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天伸手扶住其中的一棵果樹苗,默念口訣。
「地靈五傑——木靈現。」
空地上還剩下的八百棵果樹苗,呈現出不同的綠色。
有生機勃然的墨綠,就算是再晾一天,種到地里不怎麼費心打理就能活。
有微黃雜質的深綠,需要精心護理,但勝在根粗葉茂,只要控制日靈催發出新的根須,紮根深處吸取日靈肥,再配上山泉水的澆灌,馬上恢復移植前的生機。
為數不多的,是在一堆綠色的木靈之中,呈現出明顯的枯黃色果樹苗。
它們的樹皮是淺綠色,但芯子裡已經爛透了,徹底的沒救了。
張曉天看穿它們的本質以後,把手裡剩下的紅繩綁到了樹幹上,握緊拳頭,眼前綠色潑墨般的景象馬上消失。
就看到林工滿臉譏嘲的站在他綁的六棵樹面前。
「你可真會挑。」
林工在樹冠上扒拉了幾下,從一根樹枝上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黃色小吊牌。
上面用紅字標註著「A級」兩個字。
「這些都是A級園區的,是少東家免費送給秦店長的十棵優質果樹,說讓你們試種。」
「沒想到你眼光獨到,一挑一個準,居然把它們都挑出來了。」
林工豎起大拇指,明夸暗貶。
張曉天謙虛地擺了擺手:「不是我眼光獨到,是它們太廢柴了。」
「你……秦店長,他的意思是嫌棄我們果園A級最優質的果樹苗?」林工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以為他說出果樹苗的差異,張曉天會認錯道歉。
沒想到竟敢說A級果樹苗是廢柴!
秦幼儀也沒想到,張曉天居然挑了十棵A級果樹苗。
但她相信,既然張曉天說它們是廢柴,它們一定有問題。
還是林工都看不出來的問題。
「張老闆,這批果樹苗是我從一個好友那裡買來的,這十棵也是她特意送給我試種的,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問題,還請你提個醒,我好告訴靜嫻讓她儘早處理。」
A級的果樹苗,一棵能賣到上萬元。
而且還不是誰掏錢就能買得到的。
秦幼儀不想因為和林工賭氣,就放任眼前的問題不理會,讓她的好友造成嚴重的損失。
「它……」
「它們能有什麼問題,秦店長,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十棵樹根本就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這小子,他純粹就是一個外行人湊熱鬧。」
「我現在只想問你們,這十棵樹確認不要了?不要我現在就找車拉回果園。」
林工搶斷了張曉天的回答,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少東家,你好心送給秦店長的十棵A級優質果樹苗,種果樹的小子不稀罕,說是廢柴,要我拉回去。」
???
張曉天眼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對著一個小姑娘告他黑狀,頓時氣笑了。
「首先,不是我讓你拉回去,是你自己說的要拉走。」
「另外,我不是說你們家果園的A級果樹苗是廢柴,而是這十棵果樹苗是廢柴。」
「你不信的話,就睜大眼睛仔細看著。」
張曉天站在一棵A級果樹苗前,掄起右拳朝著根部上方一米處砸下。
砰。
樹皮崩裂,拳頭深陷其中,迸濺出褐色的木屑。
「看好了,離著表皮的這一層都已經被蛀空了。」
張曉天抽出手來,順著裂縫處,把皮往上扒了一米。
嘶啦。
表皮脫落,裡面已經風乾成褐色的木屑,籟籟而落。
木屑裡面還混雜著一群小米粒般大小的灰蟻,樹皮撕開見到光以後,它們全部搬著蟻卵往沒扒開的樹皮里、以及樹幹的深處鑽去,躲避著陽光。
成千上萬隻灰蟻,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看得人心裡發毛。
秦幼儀不著痕跡的躲到了張曉天的身後。
林工則迅速衝上前來,伸手捏了一簇灰蟻,臉色變得比灰蟻還要灰。
「怎麼會這樣……」
他一副受到極大驚嚇的模樣,滿臉的難以置信。
張曉天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輕笑道:「林工,看來你的經驗不如我的判斷。」
「剩下的九棵樹里也有這些灰蟻,我沒見過這種灰色的,但我們這邊有紅色的鑽樹芯的螞蟻,先從貼地的樹皮開始鑽,然後一直往上的吃空整棵樹。」
「其實這樹如果沒移過來,在原地發現了這個毛病,還有得治,主幹應該沒那麼快被蛀空,這十棵是運了一路,天氣旱熱,灰蟻水份消耗大加上躲光,所以把主幹也挖空了。」
「再加上樹幹水分和養料流失嚴重,外表看上去和正常的樹沒什麼兩樣,扒開皮,就是連廢柴都不如的渣渣。」
一口氣說了一大長串,張曉天又摘了一串枇杷潤了潤嗓子,邊吃邊說。
「既然樹里有灰蟻,為了防止漫延,我們下午種樹的時候,先把坑周圍撒上驅蟲的藥。」
他扭頭對著秦幼儀咧嘴一樂,自信滿滿的保證。
「你放心,我既然說了沒死透的都能種活,一棵不落都給你養得根深葉綠。」
畢竟五千一棵果樹苗呢。
死一棵相當於沒了五千塊錢,他可捨不得。
秦幼儀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衝著他嫣然一笑:「謝謝。」
「咱倆是合伙人嘛,應該的。」
張曉天撕開一個枇杷,塞到她的嘴裡,朝著山坡上指了指。
「我早起就沒吃飯,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你不早說,阿姨都催了好幾回了,趕緊回家吃飯吧。」秦幼儀此時說話的語氣,比早上來的時候溫柔了許多,也沒有那麼急切了。
張曉天往前走了兩步,轉頭看到林工在剩下九棵系紅繩的樹前轉來轉去,也沒有打擾對方。
只是到了院子裡,讓黃狗叼著一把挖灶膛炭火的小鐵鍬,給林工送去。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林工放著午飯不吃,願意扒皮尋求真相找刺激,他當然不會攔著。
張曉天見秦幼儀洗了手,幫著老媽忙裡忙外的擺碗端飯,大獻殷勤的模樣,就知道她有事相求。
果然。
等到他吃飽飯,剛放下碗,就見秦幼儀也緊跟著他放下了筷子。
「張老闆,你剛才說A級樹苗被灰蟻蛀了的事,我能告訴靜嫻嗎?」
「看林工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估計也沒有靜嫻說。」
秦幼儀緊張的絞著耳邊的頭髮,欲言又止。
張曉天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說:「其實你是想問我,要怎麼分辨出哪棵樹有灰蟻,哪根樹沒有,然後告訴你的好朋友,對吧?」
「啊……」
秦幼儀略顯窘迫的輕輕頷首,急聲道:「你要是覺得林工冒犯了你,不樂意的話……」
「告訴她也沒事,畢竟我也不是什么小氣的人。」
張曉天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