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張曉天正在房間睡午覺，剛剛睡著，一聲悶雷似的震動，把他從床邊掀了下來。
「打雷了？」
他站起來，朝著窗外望去。
太陽當頭照，萬里晴空沒有一片雲彩。
而且自從上次下過雨之後，天氣預報又是一周內沒雨，他早上起來觀察過空氣里的水汽。
絕對不會下雨。
「可能是誰家鑽井或者挖土弄出來的聲響吧。」
張曉天打了個哈欠，翻身上床接著睡。
轟！
又是一聲悶響，震得天花板都跟著顫動起來。
棚子裡養的雞鴨、山雞野鴨都驚得「嘎嘎」亂叫。
黃狗帶著六隻狼崽子，朝著後山的方向，一通狂吠。
不對勁。
他麻利的翻身下床，趿上布鞋出了房門，就見老媽和老爸都是一臉緊張的往外走。
「媽，是不是地震了？」
張曉天拿著金磚，拍了拍揣進衣服里的錢包，發現沒有落下什麼貴重物品，這才跟著老爸老媽出了屋門，站在院子的空地上。
謝楠早在第一聲響的時候，就從客房沖了出去，一直朝著東北方向看。
張曉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股濃煙加夾著沙塵暴，在東北方向翻湧而起，騰起一朵半個山頭大小的蘑菇雲。
「不是地震，是有人在用炸藥開山。」
謝楠說得非常篤定。
張曉天想到上次爸媽提過龍灣寨的龍誠誠挖池子養魚蝦的事，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
「就算是炸山，也不應該選在大中午，嚇死人了。」
老媽拍了拍心口，忍不住抱怨起來。
老爸也是一臉的不贊同：「看方向，距離咱們家在寨子最東邊的那座山不遠，龍誠誠要放炸藥，也不提前打一聲招呼，這小子辦事可真夠莽的。」
「用炸藥開山？這事沒有人管嗎？」
謝楠神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作勢就要往冒煙的地方沖。
張曉天急忙跟了上去，對著爸媽咧嘴一樂：「別擔心，我們只是去那邊轉一轉，我會和楠姐解釋清楚的。」
他追上謝楠的腳步，快速說道：「這一帶石頭硬度大，拿炸藥開山也不算稀奇，只要報備到相關部門，就不算犯法，就是一般很難批覆下來，而且炸藥的用量要求很嚴格。」
說話間，那股濃煙被風一吹就吹散了。
也沒有再發生地動山搖的情況。
「你看吧。」
張曉天雙手一攤，淡定一笑。
「這炸藥就是一個引子，誰也不敢多放，沒事的。」
「那我也要去看看，萬一是黑炸藥，沒有登記呢。」謝楠在這一點上，沒有做出任何的讓步。
哪怕是小神醫，也阻攔不了她維護法紀的決心。
張曉天就沒打算攔著謝楠。
他也是第一次見拿炸藥開山的事，而且被驚醒了，自然也睡不著了，倒不如去看看新鮮。
回頭要是他也挖池塘養魚蝦，也能學學流程和經驗。
翻過兩座山，繞過一條溝渠，就來到了八寨河屬於龍灣寨河段的河灘上。
龍灣寨之所以叫龍灣寨，是因為流過寨子前的水面太曲折，呈現出像蛇一樣曲折的形狀，所以美其名曰龍彎。
龍灣寨位於張家寨的東面偏北，水流從西南湧向東南，再往下流游。
經過幾天的乾旱之後，河裡的水位再次下降。
從張家寨淌過的河水再流到龍灣寨去，只剩下不到半米、淺淺的一層鋪在水面上，大點的水桶放下去，舀上來的水都要滾著泥沙。
而且現在水位降低，只剩下南面有水，北面被山擋著繞不進去，這次炸山，就是炸開了龍灣寨和張家寨位於上游的接口處，一處兜著河水的積窪地。
這塊積窪地在兩個寨子中間，但積水處離著龍灣寨民房很遠，所以一般都是張家寨的人在用。
龍灣寨的人把其中一大塊石頭炸開了，直接將從張家寨衝下來的水流引到了龍灣寨炸開的地方。
一方面把水流引到龍灣寨北邊的溝渠里，一方面把水流引入龍誠誠之前挖的池塘里。
給龍灣寨的生活用水注入了一股水流的同時，也損害了張家寨一些人的利益。
畢竟水兜不住了，就要多繞一百來米去擔水吃。
因此，河灘上除了施工和相門關門的人，還聚齊了兩個寨子的不少人。
「你們龍灣寨的人把山炸了一個口子，改了河道，想過我們張家寨的人沒有？」
張家寨的人們看到上游本來稀少的水流，被龍灣寨的人半路截胡，不少住在北邊方位的人們氣得直罵娘。
「想個屁！水本來就少，你們為了澆地，偷懶攔住了閘口不讓水流下來，我們要是再不炸山，洗衣做飯都沒得水用。」
「再說了，你們張家寨不是有會看泉眼的能人嘛，還跟我們搶什麼河水，請人家大能人去鑽泉眼，喝山泉它不甜嗎？」
「哦，對了，你們張家寨的人們都是守財奴，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捨不得掏那幾千塊錢，我們就不一樣了，大家湊了好幾萬炸個山，你們要是不樂意，把錢還給我們，再把洞堵上啊。」
龍灣寨的人陰著損人，張家寨的不少人被踩到了痛腳。
頓時引發了一些拳打腳踢的小摩擦。
張曉天站在遠處，沒有上前湊這個熱鬧。
怎麼說呢。
站在張家寨人們的立場上來看，這次突然炸山取水，招呼都不打一聲，幹得確實有些缺德。
但站在龍家灣的立場上來看，河流是大家的，山是人家龍家灣人們的，人家捨得花大價錢打通各個關節來炸山取水，其實和他鑽泉眼取水是一樣的。
都是圖個方便。
他來只是來看看情況，沒想過參與其中。
龍誠誠並沒有把炸藥埋在靠近自家山頭的地方，他用金靈查探一下，發現炸藥也沒有炸到山體結構的重點部位，只是斷了山坡腳下的裂縫處，不會引起山體滑坡或者崩塌之類的，於山體環境無害，準備叫謝楠打道回府了。
正好，謝楠也拿著證件和施工圖走了過來。
「我查過了，施工隊的資質是合格的，而且他們都有備案，不是違法操作。」
謝楠又看了一眼裝著炸藥的貨櫃，眉頭微蹙。
「就是報備上面的炸藥計劃的有些多，沒想到現場施工這麼順利，剩下的說是要銷毀，有些浪費。」
在她看來，這些銷毀的炸藥能夠制好幾箱手雷了。
不過人家都說了，這是按照山體結構特定的，必須銷毀了再重製。
浪費也只能浪費了。
張曉天掃了一眼施工圖，看到山在被炸毀之前的結構，那塊擋水的石塊是突出的，再看河灘上裸露的部位，忍不住附和：「確實有些浪費，開這塊山，不用炸藥，找幾個鑽井隊的突突兩天就行了。」
這樣做的話，別說幾萬塊，一萬塊也花不了。
「大概是這個叫龍誠誠的人，錢多人壕，想炸兩下解決問題。」
謝楠猜測著，把施工圖疊好放到口袋裡，按原路返回。
張曉天跟了上去，快要爬上山頂的時候，突然感覺後背發涼，轉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伸手摸了摸衣領，摸出一片落葉，隨手丟了出去。
河灘上。
林如海彎著腰躲在一片茂密的樹叢里，紅著眼盯著張曉天離去的背影，像老鼠磨牙似的，把後槽牙咬得嘎吱嘎吱響。
「林子哥，咱們真要幹這事嗎？」
「這事要是查出來被抓住，可比二哥的罪判得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