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回國後,沒多久就接到了《天幕》劇組的試鏡通知。
《天幕》講述的是女主角周想不慎被捲入一樁大案,迫於無奈,求助關係並不親近的父親——已經退休的老刑警周懷平,父女倆聯手破案的故事。
而姜桃要試鏡的,就是女主角,剛工作一年的菜雞小警察周想。
周想性格內斂,母親去世後,就患上了暴食症,一旦壓力過大就會控制不住地暴飲暴食。
姜桃試鏡的兩場戲,一場是周想和周懷平的對手戲,一場是周想獨自一人犯病的時候,趴在冰箱前瘋狂往自己嘴裡塞東西,撐到快要嘔吐,一邊吐一邊痛苦地流淚。
第一場戲姜桃很順利地過了。
然而第二場戲的時候卻出現了問題。
「action!」
姜桃急切地打開冰箱門,一邊將裡面的食物拿出來,一邊往自己嘴裡塞。
塞啊塞啊……
塞啊塞啊……
「卡!」
導演白蔻無奈道:「小姜,你不要光顧著吃啊,這場戲周想是要一邊吐一邊哭的。」
她嘆了口氣。
她原本還挺看好姜桃的,畢竟演技不差,又有流量,態度也很端正。
已經是他們目前最好的選擇了,但如果姜桃的表現不如人意,她也只能選擇放棄。
姜桃看著那些食物,露出了掙扎的表情。
但最終,她還是做出了艱難的抉擇。
「導演,我還能再試一次嗎?」
白蔻雖然心中已經下了決定,但還是不願意打擊演員的積極性,便道:「行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姜桃回到之前的位置。
「action!」
她再次衝到冰箱前,繼續開始塞食物。
只是塞著塞著,想起自己竟然要把它們吐出來,頓時悲從中來。
她想吐,似乎又有什麼力量抓住了那些食物,讓她吐不出來。
那種痛苦又掙扎的表情,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最終,一小塊水果從她的口中落到了地上。
姜桃看著它,仿佛在這場掙扎中終於破防。
一行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白蔻:「!!!」
因為太過驚訝,她甚至忘記喊卡。
如果說第一場戲,姜桃的表現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那麼,這一場,姜桃的表現足以稱得上驚艷。
白蔻許久才回過神。
「卡!」
她克制住自己臉上的笑意:「行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等姜桃一走,她立刻轉向編劇林樂樂:「樂樂!剛剛你看到了嗎!」
林樂樂也很激動:「我看到了!她真的將我腦中的周想給演出來了!她落淚的時候,我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白蔻感慨:「還是沈師兄眼光犀利啊!我差一點就把這麼好的苗子給推出去了。」
白蔻以前是沈之衍的同系師妹,但畢業後卻並沒有當演員,而是轉行去當了導演,《天幕》是她獨立執導的第一部劇。
林樂樂問道:「那周想就定姜桃了?」
白蔻點頭:「沒意外的話,就定了。」
「姜桃的表現很有張力,這對周懷平的演員要求就更高了,萬一接不住戲就麻煩了。」林樂樂又是開心又是苦惱,「我們之前找的演員可能都不符合要求……」
白蔻也有點發愁,這時,她收到了一條信息。
看完內容後,她露出古怪的表情:「樂樂,不用再找了……」
林樂樂:「?」
白蔻捂著快要爆炸的心臟:「周懷平的演員已經找到了。」
「是傅燕飛老師。」
林樂樂:「!!!」
一台車停在京郊的一座小院外。
沈之衍下了車,輕輕地敲了敲門,沒多久有人開門,他走了進去。
這座小院田園風十足。
種著菜還養著雞,院子裡趴著一條懶洋洋的中華田園犬,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直起身體,但看到是沈之衍,又再次懶洋洋地趴下去。
阿姨領著沈之衍一直往裡走,直到一間書房外。
「傅老師說,您直接進去就行了。」
「謝謝。」
沈之衍推開書房門,熟門熟路地往裡走。
這間書房的位置極佳,窗明几淨,非常亮堂。
窗邊的唱片機「咿咿呀呀」地放著老歌,但一旁的躺椅上卻並沒有人。
沈之衍並不覺得意外,他穿過書房,來到後院的天井處。
一人背對著他,正在練聲。
他的身量並不算高,身材標準,脊背挺直,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
哪怕還沒有看到臉,但這份氣質,便已經足夠吸引人了。
沈之衍沒有打擾他,只是靜靜地在旁邊等著。
對方練完聲,又長長地吐息,結束一切後,才轉過頭。
沈之衍將旁邊的毛巾遞給他:「傅老師。」
傅燕飛,國家一級演員,獲獎無數,飾演了無數經典角色。
哪怕沒有看過他的戲,也會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過幾年前,傅燕飛突然選擇息影。
據說,他因為出戲困難,痛苦萬分,幾乎患上抑鬱症,最終只能息影休養。
他的五官俊美儒雅,在歲月沉澱之下,更增添幾分年輕人沒有的沉穩。
他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汗,才笑著道:「難得你又來看我這糟老頭子。」
沈之衍很是無奈:「要是讓您的影迷知道,您這樣自嘲,恐怕會哭暈過去。」
傅燕飛的身形頓了頓,才道:「好了,進來說話。」
傅燕飛和他一起回到書房,關掉唱片機,又讓阿姨送了兩杯咖啡過來。
「你最近應該挺忙吧,陳導的戲快要開拍了,這時候來找我,應該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沈之衍拿出《天幕》的劇本:「傅老師,有一個角色想請您出演。」
傅燕飛一怔,卻並沒有接過他手裡的劇本:「我早就退休咯,不再接戲了。」
沈之衍也不著急,只是道:「既然退休,您還將身體保持得這麼好,甚至每天練聲?」
「傅老師,您其實,還是想演戲的吧?」
傅燕飛沉默片刻,才無奈地笑道:「你這小子精得很,什麼都瞞不過你。」
沈之衍早年還沒出名的時候,和傅燕飛合作過。
兩人在那部戲裡成了忘年交,這些年關係一直不錯,就算是傅燕飛息影,沈之衍每年還是會抽出時間來見他幾次。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傅燕飛想演戲。
息影前,他最後一個角色是一名大毒梟。
因為入戲太深,在殺青後,人物身上的情緒一直在影響他,那種冷漠、殘忍的情緒一直折磨著他,與他自身的道德感發生碰撞,讓他痛不欲生,幾次試圖自殺。
他在心理醫生那裡,治療了整整一年,才終於走出來。
這件事也成為了他的心理陰影。
傅燕飛害怕自己走不出來。
但他本身就是極致的體驗派,如果不能入戲,他寧願不演。
正是因為如此,他最終只能選擇息影。
只不過他想演戲的心從來沒有熄滅過。
所以哪怕他告訴自己已經退休了,卻也依然像從業時那樣,練聲、鍛鍊,對聲台形表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被沈之衍戳穿。
傅燕飛也就爽快地承認了:「沒錯,我的確想演戲。」
沈之衍並不意外。
他將那份劇本又遞過去:「您看看這個角色?」
傅燕飛接過來,戴上眼鏡認真地翻看。
沈之衍並不打擾他,拿起那杯咖啡,只是剛剛沾唇,又皺著眉頭放下來。
沒有姜桃在旁邊。
不管多麼美味的東西,他都吃不下去。
傅燕飛看得很細緻。
咖啡都徹底涼了,他才合上劇本,取下眼鏡。
「周懷平這個角色有點意思,但也僅止於此。」
他看向沈之衍,「但這樣一個角色,想要勸我出山,還不夠吧?」
沈之衍笑了:「這個角色不重要,重要的是與您演對手戲的演員。」
傅燕飛皺起眉頭:「周想的演員?」
沈之衍點頭。
「她叫姜桃。」
傅燕飛只是想了一下,就舒展眉頭:「是和你一起演《凌霄記》的那個小丫頭吧,的確……有幾分靈氣。」
沈之衍笑道:「恐怕不止靈氣。」
傅燕飛:「?」
沒幾天,童童就接到了《天幕》劇組打來的電話,說是女主角周想已經確定了,就是姜桃。
並且,男主角周懷平也定了,定完妝就馬上進組。
童童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好在她早就幫姜桃把時間都空了出來,並不慌。
只不過還是很好奇,周懷平的扮演者到底是誰,問對面,對面也回答得很含糊。
童童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可能扮演周懷平的演員們,卻發現誰也對不上。
頓時有點憂慮。
《天幕》是新導演新劇,男女主角又是父女,受眾也不大。
雖說有沈之衍投資,但業內並不看好。
如果男演員還算有名氣,那還會好點。
但劇組要是找了個沒什麼名氣的,那姜桃就得被認為是扛收視率的人了。
這又是姜桃第一次演女一號,如果最後撲了,可能會對她的演藝事業也造成一定打擊。
偏偏她又不能對姜桃說,只能自己一個人憂慮。
定妝後,她們就飛到了江城。
但沒想到,來接她們的竟然是沈之衍的助理。
姜桃已經習慣了沈之衍請吃飯這件事,坦然自若地帶著童童上了車。
只不過到的地方並不是飯店,而是片場。
姜桃:「???」
這次出來迎接的,是沈之衍本人。
看到姜桃一臉受騙的表情,他輕笑道:「先見人,見完人請你吃大餐。」
姜桃這才勉強收起了不高興。
沈之衍領著她們往片場裡走。
雖說明天才開機,但今天就已經把片場的置景都做好了。
這是劇中周懷平的家。
周懷平年輕時工作很忙,無心照管家庭。
周想的媽媽一個人帶著她,後來周懷平抓的犯人出獄後,為了報復他,想要傷害周想,周想媽媽為了救她,失去了性命。
從此以後,父女倆就有了隔閡。
周想成年後就搬離了家裡,獨自在外租房住。
劇情剛開始,就是周想不慎捲入了一樁大案,但她的能力不足以破案,又不敢信任警局裡的同事,最後無奈找到周懷平,請他幫忙。
周懷平一直很想念女兒,但他性格冷硬,關心的話也能說成是吵架,父女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這一次也是一樣。
周想被氣得乾脆放棄找他幫忙,卻被周懷平看出端倪,最後詐出她的話,為了保護女兒,藉口方便查案,讓她跟自己搬到一起,開始了父女的鬥嘴破案日常。
看這置景的模樣,莫非第一場就要拍父女倆的戲?
童童一邊想著,一邊看向窗戶邊站著的演員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對方越看越眼熟。
直到沈之衍跟他打招呼:「傅老師,我把您女兒給帶過來了。」
傅燕飛轉過身。
童童腿一軟,差點沒站住。
傅燕飛!
這竟然是傅燕飛?!
她的童年男神啊!!!
童童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胸腔了。
姜桃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就看到童童一臉激動。
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怎麼了?」
童童的激動瞬間冷卻,但內心的震撼和驚喜卻無法消退,她認真地看著姜桃:「姐,你一定要好好演!這樣,你以後半夜再偷吃,我也會裝看不到的。」
姜桃:「!!!」
傅燕飛已經跟沈之衍走到了她們倆人的近前。
傅燕飛態度平易近人,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周懷平。」
他提早到了片場,已經入戲了。
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眼睛裡卻有著對女兒最深沉的愛。
姜桃感受著他身上那被壓抑的洶湧情緒,乖巧地伸出手握住他:「爸爸,我是周想。」
傅燕飛正想指導她,周想才不會這麼乖巧。
忽然愣住。
什麼情況!他怎麼突然就出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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