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黎允煙就起來準備了。
她今日特地穿了姜氏派人送過來的衣服,頭上也破天荒戴了首飾。
她本就生得極美,稍微一打扮,便美麗得不可方物。
當桑時璟見到穿著一身粉色的掐腰如意流煙裙,頭上簪著鑲寶石流蘇金步搖的黎允煙,進房為自己施針時,他的心臟不自覺地狂跳,一向清冷無波的眸子,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趕緊蜷了蜷手心,借用指甲的力道,讓自己儘快恢復了冷靜。
好在黎允煙趕時間,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咋咋呼呼地說道:「公子,趕緊脫衣服,我可不能讓夫人等我!」
她這話說得,讓桑時璟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母親不會怪罪的。」
「那也不行啊~」
黎允煙見他動作慢吞吞的,乾脆直接上手,幫他拉開了衣帶。
她湊得極近,低頭拉他衣帶時,披散的青絲滑落,拂過了桑時璟的臉。
桑時璟又聞到了獨屬於她的淡淡馨香,眼睫微顫。
中衣被她拉開,桑時璟還來不及尷尬,便被她輕輕推倒了。
「快趴好,別亂動啊~」
「嗯。」他溫和地應著,耳根處悄悄爬上了淺淺的粉色。
黎允煙下針又快又准,還能分心囑咐他,「你今日好好在家裡待著,要記得穿暖一點,別著涼了!我會儘量早一點回來,晚上肯定來得及再給你施針的!」
平平淡淡的叮囑,讓桑時璟聽得心中暖洋洋的,他嘴角噙著笑意,聲音溫柔:「我知道了。」
終於施完了針,黎允煙收拾好東西,對桑時璟說了一聲:「等我回來!」便提著裙擺,急匆匆地下了樓。
桑時璟站在窗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的盡頭,這才收回了視線。
他本想如往常一樣在窗邊看書,卻始終無法集中精神。
輕嘆了一口氣,乾脆將書放下了。
「東言,磨墨!」
東言大喜,「公子!您終於又肯動筆了?您是想要寫字還是作畫?」
桑時璟緩緩走至書案前,將宣紙鋪好。
「公子,您是想要作畫嗎?可需要準備顏料?」
見公子還是沒有回應,東言以為自己理解錯了,「公子,你剛才是要小的磨墨吧?」
桑時璟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說了兩個字:「噤聲。」
東言立刻閉嘴。
被公子嫌棄話多,東言心中委屈屈。
平時黎大夫的話,可比他多多了!她嘴巴整天吧啦吧啦沒個消停,也不見公子讓黎大夫噤聲的!
黎允煙跑到姜氏的院子時,她果然已經在等了。
「夫人,抱歉,是我來晚了!」
「沒有,現在還不晚!」
姜氏招她過來,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不斷點頭稱讚,「真好看!女兒家就應該這樣子打扮,之前你為了給璟兒治病,不得不穿得素淨,真是委屈你了!」
黎允煙微笑搖頭,「一點都不委屈,在家中穿得簡單一些,方便做事,還舒服!」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乾淨清澈,臉上也笑得恬淡嫻靜,確實沒有半分委屈的模樣。讓姜氏的心裡軟軟的。
「真是個好孩子!」姜氏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這麼好的孩子,若是璟兒可以......
她趕緊壓下心中的念頭,璟兒現在還未痊癒,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尚早!她不能太過貪心!
她拉起黎允煙的手,往門口的那輛豪華馬車走去。
「走吧。」
馬車大概行駛了半個時辰,便到了黎府。
這是黎允煙第二次來到這座門前。
此時黎府門外已經是車水馬龍,打扮得華貴端莊的婦人小姐們,被下人攙扶著從馬車上下來,再被黎府的主人們迎接進去。
黎允煙安靜地跟在姜氏的身邊,在喧鬧的人群中,其實並不突出,結果被站在門口迎客的黎從仲看見了,嚎了一嗓子。
「姜姨!黎大夫!你們來了!」
眾人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們。
眾所周知,姜氏是桑家的當家主母。桑家老爺子是翰林學士,文人之首,門生遍布,在場有不少人的丈夫或親人,均受過桑老爺子的福澤,十分受人尊敬。
於是有不少女眷都走了上來,向姜氏行禮問安。
「見過桑大娘子。」
姜氏也一一回禮。
這一來一回間,便都看見了,姜氏身旁站著的那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這名女子長得明眸皓齒、裊娜娉婷、姿容出眾,讓人一見難忘。
大家都知道桑家如今只剩下了三位主子,並沒有其他女子,便好奇地問道:「桑大娘子,這位姑娘是?」
姜氏拉著黎允煙,一副極為喜愛的模樣,向大家介紹道:「她叫黎允煙,是一名大夫!她平日在家中照顧璟兒辛苦,今日,我便帶她出來走走,鬆快鬆快!」
黎允煙也適時福身,規矩一絲不苟,向大家一一見禮。
「允煙見過各位夫人,各位夫人安好!」
「可真是個妙人!」
各位夫人都跟人精似的,桑家的那位兒郎,聽說身體極其虛弱,活不過二十歲,但今日見著桑大娘子的臉色,竟像是身體大好了!
這樣看來,這名長得國色天香的黎大夫,居然還是個杏林聖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
再加上桑大娘子對她明晃晃的喜歡,眾人立時就對黎允煙讚不絕口。
黎允煙毫不怯場,應對自如,竟在黎家大門前,就與大家談笑風聲起來。
黎從仲幾次想上去跟黎允煙搭話,都被黎從佑給拉住了。
「哎呀二哥!你拉著我作甚?」
黎從佑拍了一下他的頭,「那邊全是女眷,你這麼大個個子,擠進去,成何體統?」
一派老成持重的黎從佐也開口了,「讓你嫂子們去就行了。」
黎從仲捂著頭說道:「但昨日我和二哥答應過璟兄,要好好照顧黎大夫的!」
「你看她現在,像是需要你照顧的樣子嗎?」
黎從仲看過去,黎允煙正與姜氏緊挨著,與對面的幾位婦人相談甚歡,看著確實不像需要照顧的樣子。
但他就想上去跟她說幾句話,隨便說什麼都可以!因為黎大夫給他的感覺,真的特別親切!
他碰了碰黎從佐的肩膀,「大哥,你說說,黎大夫是不是長得很像娘?」
黎從佐微微頷首,他剛才見到她的第一眼,也十分驚訝。天底下,竟然有與他母親長得如此相似之人!
若不是他家四妹,與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甚至都會懷疑,這個黎大夫,才是他家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