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島。
「春雪,這是蕊嘉寄給你的?」
透過電腦屏幕,小心翼翼看著那張薄如蟬翼的紙,謝睿安滿眼通紅。
陳春雪在屏幕那頭輕聲啜泣。
沒想到謝二哥回來聯繫她,帶來的居然是她好友的噩夢。
「是,都是夾在包裹里的。」
她輕輕擦掉眼淚,拿起放在桌上的毛髮密封袋。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謝睿安沒有直接約她見面,而是躲在外面用筆記本電腦和她視頻。
「這紙看上去像是隨手扯的,連角落都不完整,上面還有其他的草稿痕跡。」
謝睿安看著那張發皺的紙,甚至能想像到妹妹當時著急的模樣。
她那天出門後很晚才回來,什麼也沒告訴他。
現在,他只能從這封簡短的信上看出一點端倪。
「這是葉小姐孩子的頭髮……她想請我家做個親子鑑定。」
陳春雪又流起淚來。
「那天她打電話問過我親子鑑定的事,只說要給朋友幫忙,什麼朋友要這樣小心謹慎、瞞天過海?」
她有些不安:「謝二哥,蕊嘉是不是被人害的。」
看著信上倉促的話語,陳春雪眼底迸出仇恨。
「她是不是遇到沒法說出口的難處,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告訴我?」
謝睿安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半晌,他緩緩開口:「這件事,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但……」
他湊近攝像頭,英俊的面龐頭一次出現了一點陰鷙。
「春雪,這個親子鑑定一定要做,並且要嚴格保密,最好由你親自操作,不要給任何人渾水摸魚的空間!」
……
關掉視頻後,謝睿安掩飾性地灌了一口咖啡。
他懷疑陸致弘有問題,而在和陳春雪視頻過後,心中的懷疑幾乎化為了濃厚的實質。
謝蕊嘉這樣掩掩藏藏,甚至連他都沒透露,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為什麼她拜訪完葉蘭音,緊接著就丟了性命,有誰不願意葉蘭音和謝家人相識?
他只能想到陸致弘。
也許……
看了眼什麼軟體都沒有的新手機,謝睿安惴惴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這裡是他畢業後用自己的積蓄購買的第一處房產,有特殊意義,因此沒有讓謝家人進來過。
陸致弘知道這個地方,但他應該很難插手。
他回到家裡,短暫休息了一會,謝家二太太就打來了電話。
「睿安?」二太太的語氣是掩飾不住的疲憊,畢竟丈夫病重,女兒意外死亡在異鄉,兒子的行為又很反常。
常年雷厲風行的二太太也有些崩潰了:「你回香島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不來醫院看看你爸?」
「媽……」謝睿安的嗓子有些許乾澀。
他想到他們二房這些年來,很多生意也都漸漸轉到了四房手上。
可偏偏謝家的幾個伯叔都是疼愛妹妹的人,即使手上的商業版圖變小,也依舊甘之如飴,沒有任何怨言。
四姑……你真的懂你的枕邊人嗎……
他打了個冷戰,打起精神來回復二太太:「媽,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妹妹,我……最近心情不太穩定。」
陸致弘在江城打包票會處理好事情,把謝蕊嘉的遺體帶回來,二太太分不出心神飛去江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
「你爸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來,二房的棟樑搞不好就要由你來扛了,你這樣瘋瘋癲癲想什麼樣子?」
她訓斥了一句,想到死去的女兒,聲音哽咽起來。
「在我們這種家庭,什麼事都身不由己,就連你妹妹出事,我都沒來得及看她一眼……」
謝睿安幾乎想立刻說出他們對陸致弘的懷疑。
可話涌到嘴邊,他還是死死忍住了。
二太太的手機上也有謝家人的軟體,他無法確定她有沒有被監聽。
「媽,相信四叔,很快就會帶妹妹回來的。」
他只能違心說著安慰的話。
「這幾日我太累了,休息一下,晚上回家陪你們吃飯。」
謝家長輩們很早就去世了,現在家裡四房,分別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妹。
掌權的是大房,但這些年來,陸致弘鑽營頗深,又積極向政界鑽營,已經有了隱隱越過大房的局勢。
再加上大伯疼愛四姑,自謝睿安記事起,家裡最不可一世的總是四房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心緒,晚上如約回到謝家。
因為謝蕊嘉的事,謝家換上了一水的哀悼裝飾,一家人見了面也都垂著一張臉,說不上什麼開心。
「大伯、三叔、四姑,大哥、大姐。」
謝睿安一一叫了人,按順序落座。
謝家老大離異,老三則是乾脆獨身,所以只有大房和三房生了雙胎,四房獨有一個女兒,謝瑞淼。
「二哥回來了啊。」
謝瑞淼穿著一條白裙,心機地戴著一串珍珠貝母項鍊。
「睿安這次辛苦了,四姑父還在江城善後,你先回來休息幾天吧。」
大哥謝睿軒年長几歲,已經在謝家公司擔任要職,周身氣度沉穩不少。
他在餐桌上負責掌控全局,安慰長輩,適當地活躍氣氛,謝睿安味同嚼蠟地吃了一頓飯,頻頻將目光投向保養得宜的四姑。
謝詠沁也在為自己的侄女傷心,她罕見地沒有打牌,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里,謝詠沁關心地拍了拍侄子的肩。
「這次你四姑父過去,沒有照顧好你們。」
她眉宇間帶著一抹歉意。
二房的兄妹倆是陸致弘派去的,後來出事,陸致弘在江城,卻只傳回了謝蕊嘉的死訊。
謝睿安看看四姑的模樣,心想,要是她知道自己的模範丈夫其實是頭豺狼,不知道會不會嚇暈過去。
明明是他們謝家的女兒,卻被一個外人漸漸控制成了這種沒用的模樣。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拉了臉色難看的母親,獨自走到花園一角。
「媽,」謝睿安再三確認周圍空曠無人,再也忍不住問,「四姑當年去過江城沒有?她除了瑞淼,還生過別的孩子嗎?」
他聲音壓得極低,二太太聽了,皺緊眉頭。
「你問這幹什麼?」
她愛信神佛,不由得懷疑自己的兒子是不是撞了什麼東西。
「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別的事!」
謝睿安有些著急,看母親的樣子,分明知道些什麼。
「你從哪聽到的流言蜚語,」二太太環顧了周圍一圈,「謝家沒人敢說這事,你四姑當年沒結婚前,確實有過一個孩子,但那孩子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