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冷心冷情的豬

  桃花想了一會兒,笑著點頭:「只要嬤嬤是占著理的,那我便願意相幫。」

  她自然是占著理的,缺的只是個有身份的人撐腰。聽桃花這麼一說,徐管事心裡微松,捏著手道:「事情要從一年半之前說起了。」

  一年半之前,相府後院之人還沒這麼多,卻是秦解語一人獨大。相爺寵溺,任她在後院為所欲為,秦氏便為難折騰其他被沈在野寵幸過的女人。當時有個暖帳連續伺候了相爺兩日,頗得相爺喜愛,秦解語知道之後,便將她叫去海棠閣,動了面兒上看不見的私刑。

  這暖帳就是徐管事的女兒,名逐月。出身不高,所以只是暖帳的名分,但為人溫和體貼,沈在野是有意升她為侍衣的。不過自秦氏動刑之後,沈在野就沒再寵幸過逐月,改寵了其他的人。

  也不知是誰去秦氏耳邊碎嘴,說逐月告狀,所以相爺連海棠閣也一起不去了。秦氏聽後大怒,再次對逐月動刑。只是這回可能是沒把握好分寸,逐月就死在了海棠閣。

  出了人命自然是大事,然而秦家家大業大,迅速派人來料理了逐月的後事,順便將消息封鎖,不允人再提。徐管事心裡是無比憤恨的,恨不得馬上衝進海棠閣殺了秦解語給逐月抵命!然而她沒用,根本靠近不了秦氏,相爺也似乎想大事化小,安慰了她一番之後,就將這事翻了篇。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沒人再記得死去的逐月,只有徐管事這個親娘每日活在不能替女報仇的煎熬里。但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娘子若是能護住老身,替老身說動相爺,老身願意餘生皆為娘子所差遣!」一磕到地,徐管事聲音微微哽咽:「老身之所以還活著,就是想看殺人兇手的下場!」

  桃花聽得唏噓,起身下去扶起她,低聲道:「既然嬤嬤肯信我,那這個忙我定然會幫。只是相爺的心思難測,秦家又畢竟是九卿高門,就算秦氏如今只是暖帳,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所以你要等,不能太著急,明白嗎?」

  徐管事一怔,點了點頭,苦笑道:「老身何嘗不知相爺心思難測呢?先前那般寵愛逐月,可逐月被人害死了,他竟也能不聞不問,任由兇手逍遙。」

  這不是沈在野的一貫作風麼?桃花抿唇,恩愛的時候有多深情,出事的時候就有多絕情。看看顧懷柔和秦解語,包括她自己,說好聽點是娘子,說不好聽的就是棋子罷了。

  要不是偶爾趴在他胸口聽見了心跳,她都要以為沈在野是沒心的人了。

  「嬤嬤最近就來我爭春閣伺候吧。」桃花道:「外頭又吵又亂的,不如在我這兒剪花。」

  「多謝娘子!」徐管事感激地行了禮,跟著青苔就去收拾了東西過來,躲進了桃花的羽翼之下。

  臨武院。

  沈在野正捏著徐管事寫的罪狀發呆,外頭的湛盧突然進來,恭敬地道:「爺,姜娘子來了。」

  「她什麼時候來還會老老實實通稟?」回過神,沈在野失笑:「讓她進來吧。」

  話剛落音,湛盧背後就蹦躂進來一隻姜兔子,幾步跳到他跟前,兩隻眼睛笑得跟彎月似的,一臉狗腿樣:「爺,吃薔薇餅嗎?」

  掃了一眼她捧著的東西,沈在野抿唇:「不是桃花餅嗎?」

  「爺說它該是薔薇餅,那就得是薔薇餅!」桃花搖著尾巴道:「妾身決定給它改名字了!」

  「得了。」伸手遮住她的臉,沈在野看不下去了:「有什麼事要求我?直接說。」

  桃花扁嘴,拉下他的手委委屈屈地道:「妾身是那種有事相求才會來找您的人嗎!」

  沈在野沉默地看著她,眼裡就寫了一個大字——是!

  「嘿嘿,真是瞞不過爺啊。」桃花笑著蹲下來給他捶腿:「妾身過來只是想問問,府里最近這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兒,您打算怎麼處置啊?」

  斜她一眼,沈在野道:「這又關你什麼事?」

  「就是不關妾身的事,妾身才問著玩玩。」桃花捏著他的大腿道:「畢竟聽說是死了人的大事。」

  沈在野抿唇,想了一會兒,伸手將她拎起來放在自己懷裡,然後把手裡的東西給她看。

  「徐管事這東西若是交到衙門,秦家也得吃官司。只是徐管事依舊不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桃花瞧了瞧,笑道:「徐管事只是相府的奴婢,對方卻是當朝廷尉的女兒,自然不會有什麼公正的決斷。所以徐管事把狀紙給您了,您打算怎麼做?」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疲憊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從背後抱著她,淡淡地道:「交給我,恐怕也沒什麼兩樣。秦氏就算被貶,也是秦廷尉的女兒。」

  「爺怕得罪廷尉大人?」桃花挑眉。

  「不是怕。」沈在野道:「是沒必要為了這種事將相府與廷尉府的關係斬斷。」

  身子一僵,桃花眼神微黯:「那若是死的是妾身,爺會不會也說這句話?」

  「你想太多。」沈在野搖頭:「你死了就是趙國與大魏的問題,輪不到我來說話。」

  那他丫的先前還那麼想弄死她?桃花鼓嘴,看著狀紙上逐月的名字,還是忍不住道:「爺沒把她的性命當回事嗎?畢竟也是您的女人。」

  女人嗎?沈在野輕哂,淡淡地道:「逐月死得也不冤枉了,她這一命,換來秦廷尉一年多的效力,救了更多的人命。至於徐管事,我也好生補償過了。」

  死得不冤枉?

  桃花一愣,仔細咀嚼完他這句話,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她想起了顧懷柔出事的時候,那半夜出入臨武院的肥胖身影。也想起了孟氏被休之後,傳來孟家舉家入獄的事。甚至還想起了自己坐上馬車的時候,景王在北門亭里等著的樣子。

  沈在野這個人,他的恩與寵,全部是要你用東西去換的。活命的機會要拿東西去換,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那等著的就可能是被拋棄和死亡。

  這樣的人,自己竟然還要每天笑著迎接,過日子也真是辛苦。

  「怎麼?」

  察覺到她的異樣,沈在野微微皺眉:「你手怎麼發冷了?」

  「沒什麼。」咧了咧嘴,桃花小聲問:「所以這一次,爺也打算不管,將此事壓下去了是嗎?」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在野點頭。

  「嗯,妾身明白了。」桃花起身,離開他的懷裡,笑眯眯地行禮:「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還真是用完就扔呢,沈在野撇嘴,看著她走得毫不猶豫的背影,伸手捏了桌上的桃花餅來嘗。吃了一會兒,眼睛微眯,突然覺得姜桃花方才的表情真的是不太對勁。

  「湛盧。」

  「奴才在。」

  「去看看爭春閣那邊怎麼回事,徐管事是不是過去了。」

  「是。」

  微微垂眸,沈在野看著自己面前的冊子,良久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去爭春閣,桃花也沒給徐管事說什麼壞消息,只說爺今日心情不好,沒能多說。

  「老身不急。」徐管事低頭道:「娘子能借老身一個容身之處,老身已經是萬分感激。只要命在,總能等到的。」

  看著她臉上倔強執著的表情,桃花覺得胸口悶得慌,勉強笑了笑就趴去了軟榻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這麼糟糕,其實沈在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能猜到的。但是真正明白過來,心裡卻有點承受不住的落差。

  真是奇了,她難不成還對他抱著什麼期待不成?都是相互利用的人,她只需要在乎他手裡的權力,在乎其他的幹什麼?別說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了,就算是頭冷心冷情的豬,她也得跟他在一起。

  想通了這一點,桃花就覺得好受多了,該吃吃,該睡睡。

  「娘子!」剛準備用晚膳,顧懷柔就過來了。桃花加了副碗筷,看著她道:「你不會是知道我這裡有大魚大肉,所以特地趕過來的吧?」

  顧懷柔皺眉:「我哪裡還有心情吃東西?您沒聽見消息嗎?咱們府里又要多一位娘子了!」

  微微一愣,桃花想起來了,沈在野前天就說過,府里會來新人,讓她多照顧來著。

  「是誰家的姑娘啊?」

  「還能有誰,秦家的二小姐,秦淮玉!」

  啥?筷子差點都沒拿穩,桃花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秦家的人?」

  那沈在野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怎麼的,竟然讓她照顧?秦解語現在都恨不得天天扎小人咒她了吧?自己的親妹妹,又怎麼可能讓給她?

  「我想了很久。」顧懷柔一臉嚴肅地道:「秦家的人大概是覺得秦解語不中用了,所以才送了另一個女兒來。聽聞那姑娘性子與秦氏相反,很是天真可愛,不知道會不會對了爺的胃口。」

  沈在野也真的不挑食啊,這一院子的女人,只要符合需求,那都是對他胃口的!

  腹誹了兩句,桃花還是拍著顧懷柔的手安慰:「院子裡少了兩位娘子了,來點新人也是應當,你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