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洞房花燭

  人都是天生會偽裝的,很多不適宜說出來的話都會藏在心裡,一旦失去理智,那些話就會脫口而出,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比如現在,腦子越來越昏沉的時候,姜桃花整個人掛在青苔身上,指著天上的月亮就破口大罵:「癟犢子沈在野,天天沒事吐個蛇信子就算了,還不把女人當人看!全天下他最大,他怎麼不去當皇帝啊他?」

  青苔和顧懷柔嚇得白了臉,慌忙就想捂住她的嘴。

  然而喝醉了的桃花力氣還是挺大的,一把將她們甩開,搖搖晃晃地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去閹了那狗娘養的!院子裡這麼多女人還不夠,還往裡塞,也不怕縱慾過度?他胸腔里裝的是不是一塊這樣的玉璧?」

  伸出兩隻手圈了個玉璧的形狀,桃花眯著眼睛道:「中間有個洞的那種。」

  顧懷柔目瞪口呆,無比慶幸她們已經離開了宴會,眼下四處無人,她說這些應該都沒人會聽見。只是……

  青苔很不解地問:「玉璧的中間還要有洞?」

  「當然要有了。」桃花咧嘴一笑:「這樣的比喻才像啊,因為他在某個方面也缺心眼!」

  「……」上前拉住她,顧懷柔有些哭笑不得:「大家都覺得您算是最得爺歡心的了,怎麼會這麼大的怨氣?」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桃花擺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啊!冷暖自知……」

  這世間有太多外人看起來恩愛的神仙眷侶了,可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不也只有自己知道嗎?

  洞房花燭,花好月圓。

  沈在野進屋的時候,秦淮玉已經收拾好,上來就準備伺候他就寢了。

  「往後妾身若是哪裡做得不對,爺千萬記得提醒妾身。」吐了吐舌頭,秦淮玉俏皮地道:「妾身很會闖禍的。」

  「無妨。」沈在野垂眸,走到床邊坐下:「你對這院子不熟悉,解語又因罪入獄,要是有事,直接找夫人或者姜娘子都可以。」

  「姐姐入獄啦?」秦淮玉一愣:「為什麼啊?」

  她今兒一直在準備各種禮儀,還不知道這事。

  「因為她以前殺了人,現在還妄圖殺人。」沈在野道:「是罪有應得。」

  「這樣啊。」秦淮玉點頭,連忙道:「她以前做的缺德事就不少,既然罪有應得,那咱們就不管她了,早些休息吧。」

  不管她了?沈在野微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秦淮玉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哪裡不妥,自顧自地上了床,含羞帶怯地看著他。

  徐燕歸被關在大牢里還沒出來,沈在野今日本來是打算試試與其他女人行房,也免得自己對姜桃花一人執念過深。

  然而,眼前這個人明顯是不合適的。不管有什麼恩怨,在外人面前連自己家人都落井下石,能指望別人覺得你有多好?說話的方式有千百種,秦淮玉偏偏選擇了最蠢的一種。

  不是個聰明的人啊,這樣的人就適合跟其他人一起放在棋盤上,不應該放在他的床上。

  「喝了這合卺酒再睡吧。」他伸手拿了桌上的杯子遞給她。

  秦淮玉一愣:「妾身只是娘子,並非夫人,也要與爺喝合卺酒?」

  「算是我對你格外的喜愛。」

  一聽這話,秦淮玉當即大喜,接過杯子就與沈在野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沈在野鎮定地站在床邊,看著她沉沉睡去,半晌才動身,換了衣裳從窗戶出去,融進夜色里。

  爭春閣。

  桃花不老實地躺在軟榻上,繡花鞋已經踢飛,衣裳七零八落,臉蛋紅撲撲的。

  「主子。」青苔端了醒酒茶來,小聲道:「顧娘子已經先回去了,您起來喝點東西然後就寢吧?」

  嘟囔兩句,桃花翻了個身,沒打算理她,衣襟鬆開,露出細嫩白皙的肩頭。

  嘆了口氣,青苔放下醒酒茶,正準備伸手去拉,冷不防就被人從身後抱住,直接拽出了主屋。

  主屋大門隨之關上,青苔一愣,正要反抗,卻聽見湛盧抱歉的聲音:「青苔姑娘,咱們迴避一下吧。」

  哈?青苔回頭,瞪眼看了他半晌:「你來幹什麼?」

  將她拖到偏僻的角落,湛盧忍不住皺眉:「姜娘子這麼聰明,你為何這麼笨?我來了,自然就是相爺來了,要不然把你弄出來幹什麼?」

  相爺?青苔反應了過來,倒吸一口涼氣:「不行,主子喝醉了,你快讓相爺走!」

  「怎麼?」被嚇了一跳,湛盧連忙問:「姜娘子喝醉了會怎麼樣?」

  「……會胡言亂語。」青苔含糊地道:「有可能說些與心裡話相反的話,總之最好是讓相爺快走。」

  湛盧皺眉,看了看主屋:「那你去請爺走吧,我沒那個膽子。」

  青苔:「……」她更沒那個膽子啊!

  好吧,既然請相爺走是不可能的了,青苔乾脆就拉著湛盧,認認真真地給他強調:「爺要是生氣了,你一定記得替我家主子說好話,主子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好。」湛盧點頭。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燈光昏暗,軟榻上那人卻像是會發光似的,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都籠罩著一層珍珠般的瑩瑩亮色。

  沈在野抿唇,坐在軟榻邊,伸手就替她拉了衣襟,聲音溫柔地問:「醉了?」

  眼裡波光瀲灩,桃花抬眼看他,笑得跟個妖精似的:「我怎麼會醉?」

  「那可認得我是誰?」

  「認得啊。」桃花咧嘴:「沈毒蛇哎,看你這說話就吐蛇信子的德性,全天下也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姜桃花。」黑了半邊臉,沈在野一把將她拎起來,眯著眼睛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我說過的話又當成耳邊風了?」

  伸手就將他抱住,蹭了蹭他的脖子,桃花口齒不清地道:「爺說過的話妾身都記著呢,清楚得很——要懂規矩,不能以下犯上,不能壞爺的事,這府里爺最大,要聽爺的話。」

  聲音軟綿綿的,又帶著股子媚勁兒。沈在野輕吸一口氣,微微後仰,伸手撐在軟榻上,就感覺懷裡這人才像只蛇精,渾身軟若無骨,慢慢地纏在他身上,還大膽地將手伸進他衣裳里。

  「你不好奇我現在為什麼在這裡?」沙啞著聲音問了一句,沈在野睨著她:「敢勾引我,不怕明天出事?」

  為什麼要企圖找回一個喝醉了的人的理智呢?桃花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嘴裡自顧自地喃喃:「師父說過的,對付男人就這一招最管用。」

  「你師父騙你的。」眯了眯眼,沈在野道:「這法子只對我一個人管用,別人不會上你的當。」

  動作一頓,桃花茫然地抬頭看他:「真的嗎?」

  「真的。」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點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臉一垮,桃花嘟起了嘴:「我才不信呢,現在就去換個人試試……」

  「你敢!」伸手將人拉回來,沈在野沉了臉:「你已經嫁人了,出牆要被浸豬籠的!」

  脖子一縮,桃花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問:「那您出牆也會被浸豬籠嗎?」

  沈在野:「……」開什麼玩笑,出牆這兩個字是為女人而設的,男人何來出牆一說?

  酒香混著桃花身上的香氣,實在是有些誘人,沈在野也沒空跟她長篇大論了,直接好好享受這醉了的桃花精。

  然而,姜桃花今晚上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爺,您一個月要同那麼多女人圓房,真的不累嗎?這兒疼不疼?」

  「爺,我可以在院子裡養兔子嗎?」

  「爺,您沒發現我這屋子裡少了很多東西嗎?」

  煩不勝煩,沈在野低頭就咬了她的唇一口。

  不過,說起來,他也有些好奇:「你屋子裡的東西都去哪兒了?」

  「賣了。」咧嘴一笑,桃花伸手指著自己的額頭道:「您看看,妾身這兒寫著『吃裡扒外』四個大字呢。」

  微微皺眉,沈在野拉下她的手壓在一邊,柔聲問:「賣了的銀子拿去做什麼了?」

  「趙國有長玦軍,爺知不知道?」桃花笑道:「拿去養軍隊了。」

  心裡一沉,沈在野黑了臉看著她:「姜桃花,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定會讓我生氣?」

  偷偷摸摸把他給她的東西全變賣了,送回趙國養軍隊?趙國缺她這點錢不成?

  「知道啊,所以我沒打算真的告訴你。」狡黠一笑,桃花伸手戳了戳他僵硬的臉,低聲道:「咱們這不是在夢境裡嗎?您就別這麼逼真了,來,笑一個。」

  沈在野:「……」

  敢情兩人都肌膚相親了,她竟然還覺得在做夢?

  「啊!」

  主屋裡響起一聲慘叫,外頭的青苔嚇得一個激靈,起身就想進去看。湛盧連忙拉住她,教她雙手捂著耳朵。

  主子的事情下人也敢摻和,不要命啦?

  青苔有些急,生怕自家主子犯下什麼大罪過。然而湛盧在這兒攔著,她能做的也只是等了。

  晨曦破曉,四周都明亮起來的時候,桃花才終於看清眼前這人是誰。

  「爺。」沙啞著嗓子,姜桃花有點崩潰:「您不是應該在秦娘子那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