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只覺得好笑。
「行了，別夾了，夠了。」
康寶兒嚼著食物，說話口齒不清：「師父，多吃點，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秋風也不是那麼好打的！
顧瑾並沒有告知自己的徒弟們會讓袁家跟著一起進京，所以他們還以為這是一頓散夥飯。
她望著腮幫子塞的滿滿的徒弟，將雞腿放在他的碗中：「看你最近表現好，獎勵。」
自己收了二十一個徒弟，只有康寶兒心思最少，每日只想著多撈點吃食進肚，與他相處，要輕鬆些。
康寶兒筷子一頓，眼睛忽然紅了，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雞腿。
剛剛他想夾來著，但怕失禮，正好袁老闆眼疾手快夾給了師父，想不到，師父轉手又給了自己。
康寶兒哽咽道：「謝謝師父，師父，我長大後，一定好好孝敬你。」
陳子規沒好氣道：「你現在已經十四了，怎麼說得自己好像還挺小似的？還長大，你早就大了好吧。」
陳子規奚落完，眼神就悄悄移向對面的人。
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故意鬧事，師父會不會生氣？
從亳縣出來，陳子規就覺得自己受到冷落了。
如果再不想辦法獲得師父的注意，等到了京城，就沒自己啥事兒了。
他真是想不通。
羅五穀也就算了，他與師父都是從羅家村出來的，情分自然比不上。
顧凌雲，宋清琅，嚴不悔，也都各有特長，備受師父青睞也是情理當中。
但康寶兒算什麼？
他就只會吃，還有無時無地不在表忠心，哼，師父要是女皇，康寶兒就是奸臣，只說好聽的。
明明自己在眾多師兄中是長得最好看的，但師父從來不會多看自己一眼，這讓陳子規對自己的容貌已經失去了信心，心情也隨著進京的日子推進越來越焦躁。
陳子規小心翼翼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師父，但她臉色平靜如水，似乎沒有任何波瀾。
這時康寶兒氣紅了臉：「這麼多食物還堵不住你的嘴麼，吃你的吧。」
陳子規不敢再造次，只能假裝生氣努力往自己嘴中塞食物。
顧瑾一直沒有理會，見陳子規消停，這才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羅五穀的碗中。
羅五穀抿著嘴笑了下。
飯廳的人太多了，一頓飯吃得吵吵鬧鬧，所有人耳朵都快聾了。
待出了餐廳，顧瑾與袁天冬進了議事廳。
她本來準備清早就出發離開東城，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決定與袁家合作，那就只能再多耽擱兩天。
正好袁志在東城經營多年，與官府的關係非常好，打著他的名頭，可以在東城多買幾輛馬車和馬匹。
其次，所有人都必須穿上好一點的衣裳。
人是視覺動物，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才有先敬羅衫後敬人的說法。
出行有車，又都穿的是綾羅綢緞，待到了京城辦事也方便些。
購買物資一事，照例讓外祖父他們去辦，其他人各做各的功課，都沒有閒著。
「顧小女俠，您先看看這個。」袁志說著，遞出一張紙。
顧瑾接過，是一張謄抄的官府告示。
上面寫著皇帝在征各種有手藝的工匠建造皇陵。
「是有什麼不妥嗎？」顧瑾沉聲問。
袁志點點頭：「以前不覺得，但是昨晚我爹爹與我說了很多信息後，忽然覺得不太正常，這是朝廷第四次徵集工匠修建皇陵，人數未免太多了些。」
顧瑾皺眉：「皇帝年紀很大了嗎？」
——要不然怎麼這麼著急修建皇陵？
袁志搖搖頭：「不，皇帝今年才二十出頭。」
顧瑾有點驚訝。
朝廷不准普通平民妄議朝政，她這一路走來，還真不知道皇帝已多次徵集工匠修建皇陵，也不知道他年歲幾何，只知道他的名字。
其實在山中見到吳廣勇的時，她還以為皇帝也是一個糟老頭子。
原來他才二十一歲！
這麼年輕，就修皇陵？
所以，這就是朝廷薅羊毛薅得喪心病狂的原因嗎？畢竟，修皇陵是一件勞民傷財的大工程。
等等。
不對勁。
晏殊知道天災會滅世，並且他也有出海的打算，此時修皇陵，不符合邏輯啊！
顧瑾收好紙張：「小袁老闆怎麼看待這件事？」
袁志壓低聲音說：「顧小女俠，皇帝如此不顧民生，天下大亂不遠矣，我聽爹爹說你曾經有打算出海，如果亂世真的來臨，逃無可逃，我們可以以京城做跳板，到時候弄到一艘官船。」
「我們一起出海，尋找沒有人煙的海島定局，顧小女俠一身本領，屆時，你可以成立一個宗門，或者立一個小國都可以。」
「不知顧小女俠意下如何？」
「當然，想要達到目的，前提是得搞到一艘官船。」
顧瑾沉吟片刻，才回答道：「出海，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到了京城我們再從長計議。」
黃金的秘密，關聯太大。
而人心又經不起考驗。
既然袁家主動提出出海，那就順勢答應，這樣即可隱瞞黃金和讖言的秘密，但依舊可以出海。
「袁小老闆，你久居東城可知道皇帝要修的皇陵在哪？」
袁志搖搖頭：「這個，不曾聽說。」
「不過，按常理，皇陵不能離京城太遠，要不然祭祀的時候也不方便。」
顧瑾又問了幾個問題，一邊問一邊不停的思索。
皇帝在位時給自己修建皇陵，這種事很常見。
但正如袁志所言，晏殊實在太年輕，並且一般修建皇陵的都是在押的囚犯，他卻在民間徵集有手藝的工匠！
「難道，皇帝除了用輿圖和讖言篩選人才，同時也用這種方式在刻意挑選人才？」顧瑾在心裡自言自語。
她眯著眼，站在皇帝的位置反覆思考。
晏殊知道天災會滅世，所以，建造皇陵一定是個幌子。
就像不遠萬里從姜辛城運送葡萄酒一樣，葡萄酒只是遮掩，背地裡是或許在運輸物資。
假設皇帝徵集工匠不是建造皇陵，那通過種種線索推測，他要建造的或許是大船！
畢竟，如果要出海躲避天災，那只有建造更多的船，才能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