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衛。
皇帝的親衛。
掌管皇城治安一應俱事。
皇帝選拔龍武衛不看出身,就算目不識丁,但只要身手好,能夠經過測試,就可以進入龍武衛。
陳子規的目標是將師父的八極拳全部修習到手,等到了京城參加考核,就一定能拿到龍武衛的身份。
待他站到高位,他倒要看看,還有那些男人敢用猥褻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連。
可他的雄心壯志,都被莊狗剩這個王八蛋耽誤,白白讓他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士可忍,孰不可忍。
莊暮雪!
啊呸!
小人不配擁有如此美好的名字!
他就是莊狗剩。
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
此仇不共戴天,得找個機會弄死他!
陳子規思及此處,腦海里驀然浮現師父那雙洞察秋毫的眼睛……
他莫名打了個寒顫。
子規寓意品性高尚,心胸開闊,師父在告誡自己要心胸開闊,且在洞虛,同門師兄禁止相殘……
陳子規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坐了回去,拿起水盆里的衣裳,使勁搓洗起來。
莊暮雪見了,想要繼續解釋,這時,康寶兒走來將他拉開。
「莊師弟,陳師弟正在氣頭上,你不要再去招惹他,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好的,謝謝康師兄。」莊暮雪連忙道謝。
康寶兒點點頭,他表面看著很平靜,但心裡忽然難受起來。
在他看來,莊暮雪肯定是故意的。
各人排名後,按照排位名次,每人每月得到的銀錢都不同,如果再不會爭取,那排位末尾師弟們,在師父面前露面的機會都很少。
莊暮雪為了少一個競爭對手,故意忽悠陳子規,而陳子規也在他的彩虹屁下,排名落到了最後。
以前他們在破廟的時候,從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大家都團結一致,想要從雪災中求得一條生路。
現在,他們為了排位,為了食物,為了學到更多的功法,都各自為戰……
他悄悄看向周奕,那日師父帶他出去後,回來整個人都變了。
變得更加讓人琢磨不透。
也不知道心裡藏了什麼心思。
木溪鶴自從變成顧凌雲後,也變了,以前的他總有一種盛氣凌人的模樣,現在多了一絲溫和,但心思也更加深沉,喜怒不形於色。
宋清琅倒是沒有怎麼變,但他很會討好師父,八極拳也學得快,再加上家境好,識字多,行為處事進退有度,不止師父喜歡他,李家人也很喜歡他。
自己只會吃,要不是悟性好又刻苦,排名肯定落後。
康寶兒思來想去,發現師兄弟們都不可靠,他們都想踩著對方上位,指不定哪天就會被背刺。
師父,只有師父才不會背刺自己。
康寶兒靈光一閃,忽然發現想要在洞虛好好的活下去最好的方法是抱緊師父的大腿。
師父在,洞虛在,有飯吃。
師父不在,洞虛定四分五裂,到時候且不說沒飯吃,能不能活著都不一定。
所以,師父必須活著,且必須是洞虛派的宗主。
任何人想要傷害她的人,都得死。
任何人想要覬覦洞虛派宗主的位置,也得死。
他想得到,其他孩子自然都想到了。
陳子規與莊暮雪這場爭執,徹底將孩子們的心思挑動。
現在,在他們所有人的心中,都以顧瑾馬首是瞻。
她是洞虛派的宗主。
她是他們的領袖。
她是亂世里唯一可以護住他們的王。
景六年,丁卯月,癸巳日,申時。
直到這一刻,顧瑾才真正坐穩洞虛派宗主的位置。
顧瑾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完成。
她此刻躲在角落,聽著那些遊俠兒侃大山。
在青梅縣,有一條鏢旗街,這裡做生意的全部都是鏢局和馬幫。
青梅縣的青梅酒全靠他們的護送,才能到達周國的各個州縣。
久而久之,隨著青梅酒暢銷,鏢旗街也聞名周國。
不少遊俠兒聞訊而來,聚集在這裡,賺點生活費。
沒有人僱傭的時候,他們會坐在街口的一個露天茶棚,點碗粗茶喝上小半天。
遊俠兒週遊列城,他們知道很多平民老百姓不知道的信息。
顧瑾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
她也是多方打探,才得到有這麼個地方。
「李兄,你說這人吶,還是不能太有錢,太有錢了遭人嫉恨,可落不得個善終。」
「誰說不是呢,那玉竹縣的首富去年害怕異鬼作亂,早早逃往江口,結果有人故意走漏消息,被劫匪打殺在深山,全族滅絕,隨行的鏢局也傷亡慘重,可憐,可憐啊。」
那遊俠兒說著話,只覺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喝了口茶壓驚。
「世道越來越亂,我們遊俠兒的日子以後也不好過咯。」
「那可不止我們遊俠兒日子不好過。」
「鏢局和馬幫現在也不敢接生意。」
「那丁榮貴這幾天都在找鏢局想去往京城,結果呢?無人敢接鏢。」
「他可是青梅縣的師爺,師爺的面子都請不動鏢局和馬幫,以後這青梅縣的酒也就只能在周圍的縣城賣賣咯。」
「遠的地方,沒有人敢去了。」
顧瑾蹲在陰暗處豎起耳朵偷聽,遊俠兒的話都落入她耳中。
什麼?
青梅縣的師爺要跑路!
袁天冬要約的人正是青梅縣的師爺……
那明日辦理戶籍一事,只怕會有波折。
等等,玉竹縣首富被劫殺,怎麼有點感覺不對勁!
顧瑾驀然想起宋清琅曾經說過的話。
景元年,他們宋家運送藥材時遭遇劫匪,藥材,人,馬匹全數折損,從此家境中落,一蹶不振。
景四年,顧瑾和兩個舅舅在瀾城接過一趟鏢。
主家是鶴縣朱家的朱䴉,又稱朱老三。
朱䴉說過朱府的沒落是因為他們前往臨江城運送糧食時遭遇劫匪,糧食全部被搶完,同行人與鏢局的鏢師也被殺光。
後來,朱䴉舉族之力拿出全部家當在瀾城販玉石再次起家。只可惜,他靠著玉石發家後,又被反軍盯住,一族人只余他苟且偷生。
顧瑾問過朱䴉和宋清琅,他們說那次被劫,隨行人員將近兩千人。
兩千人的商隊,可不是小數目。
那得多大的匪幫才能吃得下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