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廝的話。
林氏杏眼圓睜,大聲喝道:「多嘴。」
小廝嚇了一跳,不敢再說,整個人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秋月見主母根本不想了解情況,心下一動,垂目靜默。
她望著氣若遊絲的男主子,莫名覺得死了也好。
這樣,她也少受些磋磨。
西門蹇此人,興致來了,不管黑天白夜,就會拿她疏解。
秋月沒少吃苦頭。
死了,也就不用再受磋磨。
其他的丫鬟小廝,其實也都察覺到西門蹇的死有蹊蹺,但主家不追究,他們更不會多管閒事。
西門蹇在外花天酒地,一擲千金。
在東郡院卻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夫人院子裡的丫鬟僕人,月例銀子都比他們多,逢年過節還有補貼。
等夫人接管東郡院,他們日子還好過些。
西門蹇躺在床上,有苦說不出。
他想罵林氏薄情寡義,想罵秋月賤人,明明知道不對勁也不說。
但是,他什麼都罵不出。
林氏一通操持,卻見西門蹇還有口氣,心裡急得不得了。
她拿著帕子,撲倒在西門蹇的胸口,大哭道:「官人,你的那些姬妾我會好好照看,閨女也會好好養大,你且安心去罷。」
西門蹇呼吸本來就困難,被林氏壓住肺部,頓時憋得兩眼一翻,徹底死去。
秋月一直跪在一旁伺候,見到後,立刻嚶嚶嚶哭起來。
「夫人節哀,大少爺去了。」
正吵鬧,西門琮緊趕慢趕趕過來。
林氏見他頂著一個大光頭,詫異之餘急忙垂眼迴避,彎腰行禮。
西門琮見大兒子已無力回天,不知為什麼心裡居然是鬆了一口氣。
他育有兩子。
長子性格古怪,平日裡總喜歡搶良家婦女進府為妾,欺壓百姓,這麼多年,西門琮沒少給他擦屁股。
也因為他,西門府多年來風評不佳,總有人到縣衙敲鼓喊冤告狀。
次子西門雪卻學業有成,為人處世之道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老話說,有的子女生來是報恩的,有的兒女生來是討債的。
西門蹇就是一個討債鬼。
有他在,西門府永無寧日。
每每有苦主鳴鼓喊冤,他就想親自了解自己兒子的命,但真要下手,心又變軟。
現在。
有人替他下手,也好,也好。
辦完喪事,正好離開亳縣。
到時候,西門府自有一番新氣象。
他望著大兒子灰色的臉龐,冷聲道:「林氏,我兒的後事,你來操持。」
林氏低著頭應好。
西門琮想安慰幾句,又想起兒子這些年來做的荒唐事,千言萬語化成一句嘆息。
他背著手,走出了房間。
等他的背影消失,林氏頓了頓,起身理了理頭髮,優雅地朝外走去。
秋月歪著頭,見林氏的背影消失,也收住了眼淚。
於是,顧瑾在家裡擔心自己做得不夠乾淨利落,那邊西門府在林氏的主持下,已經開始準備喪事。
兵荒馬亂的,沒有人注意東郡院少了一個護衛和一個小廝。
他們的同伴倒是留意了,但是實在抽不空尋人,只能暫且按下。
因為時間緊,一切從簡。
西門蹇死後,不過停靈兩日,便出殯了。
寒風凜冽。
街道兩旁人煙稀少。
一支出殯的隊伍從主街遊行而過。
李忠義和李仁勇這兩天一直在打聽西門府的動靜。
眼見著西門蹇終於入土為安,這才放下心來。
李仁勇衝著棺木感嘆道:「誰叫你找那麼多女子,看吧,這吃死了,所有人都沒有懷疑呢。」
李忠義深表同意。
他爹和他娘,就是因為沒第三者插入,所以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吵過架,紅過臉。
隔壁那獸醫,掙了點錢,就納了一門妾,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
解決一樁麻煩事,一家人總算放下心。
「瑾兒,這小廝和護衛怎麼辦?」李大海望著被捆了兩日的人,愁容滿面。
這兩人不過是聽從西門蹇吩咐辦事的小人物,殺了他們,也不太好。
放了吧,又怕兩人報官。
羅五穀望著自己從縣衙帶回來的人,笑嘻嘻問:「阿貓,放了你,你會報官嗎?」
那半大孩子急忙搖頭:不敢,不敢。」
羅五穀進挑撥離間:「你說你,叫什麼名不好,阿貓聽著就是畜牲的名字呢?難不成你還有一個兄弟叫阿狗?」
阿貓好奇:「你怎麼知道我還有個兄弟叫阿狗?」
羅五穀撇撇嘴:「只有不把人當人的主家,才會取這種賤名。」
阿貓頓時愣住了,半晌沒有回話。
這時,顧瑾從懷中拿著兩顆黑色的藥丸,冷冷道:「我這人,最不信承諾,將它們吃了,我就放了你們。」
那護衛抖抖抖問:「這是什麼東西?」
顧瑾:「我們師門特製的墨玉丸,一種毒藥,服下後,再厲害的大夫也察覺不到有中毒跡象,三月後,如果你們沒有食言,我自會給你們解藥。」
護衛本想拒絕,但想起這兩天過的日子,他沒有猶豫,抓著藥丸就吞了下去。
那叫阿貓的小廝見了後,也只能吃了。
顧瑾抓起準備好的『石頭』,在手心捏碎。
然後威脅道:「如果食言,你們會毒發身亡,你們的家人,也會有如此石,粉身碎骨。」
望著被捏成粉末狀的石頭,護衛和小廝嚇得連連點頭。
顧瑾這才開口:「大舅,送他們出去。」
李忠義急忙起身,將兩人拎著推搡著朝房間外走。
李仁勇也跟了上去。
等他們都離去,李大海忐忑不安問:「瑾兒,他們不會出爾反爾吧?」
顧瑾:「人心莫測,誰知道呢,不過,既然西門蹇的死西門府沒有追究,兩個下人,他們更不會搭理。」
「更何況,我打聽到西門琮一直在忙著離開亳縣事宜,等他們走了,這樁事應該就了結了。」
當然,為了防止西門琮臨走時,擺他們一道,顧瑾還是決定去拜訪一下。
深夜。
西門琮望著房中憑空多出的幾瓶藥,瞬間就想起那幫江湖客。
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火。
他們已經殺了蹇兒,還想做什麼?
不要欺人太甚。
西門琮怒氣沖沖拿起放在一旁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