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天氣非常反常。
顧瑾擔心的寒潮並沒有來臨,那小雪只下了一天,停雪後氣溫飆升不少。
他們趕路時,熱得還脫了一件衣裳。
木氏心裡七上八下。
她想早點回京。
只有回京,才知道自己兒子有沒有活著。
見天氣並沒有持續變差,便想繼續趕路。
顧瑾沒有同意。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猜測,那麼,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今年冬天,一定是一個寒冬。
但,她沒有解釋。
因為,她解釋的名詞,木氏肯定聽不懂。
見顧瑾拒絕,木氏也不敢再問。
她能鼓起勇氣說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木氏,在家時排行老三。
木三娘是她原本的名字。
木府家大業大,木三娘從小養在深閨,住的繡樓,吃的山珍。
嬌養長大的女孩,性子軟,膽也小。
從小看的書也是女戒等書。
婚嫁之事,全憑父母做主。
從雲城嫁到建州,路途遙遠,她沒有半分怨言。
所嫁之人,家境中落,日子清寒,她也坦然受之。
在她的人生里,父親是天,相公也是天,他們要她怎麼做,她便聽著就是。
畢竟在周國,只有男人才擁有話語權。
生活在閨閣中的女子,為了能生活變得更好,只能依附男人,討好他們。
其實不止木氏,大家族的女孩,在各種洗腦,各種pua下,大部分女子性格變得十分柔弱。
――就像一株菟絲子,只想尋找著最強壯的大樹攀附。
像顧瑾這種自強自立,不以男子為尊也不是沒有,但鳳毛麟角。
木氏其實很羨慕她。
但,也只是羨慕。
刻在骨子裡的尊卑,讓她生不起反抗之心。
現在,兒子要她聽顧瑾的,她就習慣遵從。
顧瑾望著惶恐不安的女子,怕嚇著她,轉過頭不再看。
顧秀瞧見後,捂著嘴笑。
木嬸嬸膽子好小,姐姐說話細聲細語的,她也怕呢!
眾人背著竹筐,行走在亳縣的街道。
「外公,外婆,你們在這休息一會,我和大舅先去轉轉。」
天色還早,不著急住客棧。
李大海自從受傷後,人一直覺得沒勁,他點點頭表示同意。
「行,路上小心些。」
亳縣比香河縣還要大些。
整個縣城有條八條主街,另外各種小巷數不清。
只是,街道上行走的人並不多。
顧瑾和李忠義轉了好一會。
發現商鋪都開著門,不過,都沒有什麼生意,大部分夥計坐在爐子後面昏昏欲睡。
在問了幾個客棧的房費後,兩人一籌莫展。
亳縣的客棧房費特別貴。
並且還一房難求。
通過一番打聽,顧瑾才知道不少富人在戰事剛起時,就出逃了。
有部分富人繼續往北,往東走,但也有富人不願背井離鄉,想著等打退異鬼,再回到家鄉。
從利州出來,唐縣,鵬城,這兩座城池,經濟發展都不好,城牆又矮又薄,那些富人自然不會留下。
香河縣治安好,城牆又高又大,但他們不准難民停留超過三天。
所以,管理鬆懈的亳縣,受到了不少富人的青睞。
李忠義縮著脖子問:「瑾兒,我們是繼續走,還是在亳縣先租套房子?」
顧瑾:「租房子。」
從下山後,氣候極其不穩定。
最近兩天更是離譜,氣溫升高不少!
這是寒潮即將來臨的前兆。
因為當強冷空氣來臨前,暖濕氣流也會明顯發展。
他們必須留在亳縣,度過寒冬。
「可是瑾兒,異鬼正攻打利州,茶館的老先生可說了,最多一個月,異鬼就會打進來,我們留在亳縣,不安全吧?」李忠義忐忑不安。
顧瑾安慰道:「異鬼攻破邊城,損失不少將士,那攻破利州肯定消耗更多,如若再破唐縣與鵬城,到達香河縣時,兵力絕對沒有之前那麼多。」
「香河縣的城牆,你也看到了,異鬼想要破城,要麼付出慘重的代價,要麼,就得拖到明年開春。」
且寒潮一旦來臨,士兵們肯定只能躲在兵營,這樣算算,留在亳縣,問題應該不大。
聽到解釋,李忠義如釋重負:「那就好。」
既然準備租房子,那就得去找牙行。
亳縣大部分是生意人。
而在周國,很多生意都需要牙行做中間商。
所以,亳縣的牙行非常多。
租買房屋,更是必須通過牙人才能租買到。
而,那些專門從事田宅交易的經紀人,叫做莊宅牙人。
他們跟著莊宅牙人看了好幾套宅子,最終顧瑾拍板定下一套最小的院落。
地段佳,房子好的,都已經被租出去。
牙人帶她看的房子,都是很破舊,又偏遠的。
這正合顧瑾的意。
因為是短租,押金交得不多,但房租貴。
且短租最低得租三個月。
他們現在看的院落,離主街比較遠,但前後院都有小巷子經過,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逃跑的路很多。
「這套房子多少錢一個月?」李忠義開口問。
牙人伸手比劃了下:「五兩銀子一個月。」
他話音剛落,李忠義倒吸一口涼氣:「這房子又破又舊,要五兩銀子一個月?」
搶錢呢!
牙人笑呵呵道:「南方戰事吃緊,我們亳縣的房子緊俏的很,您要是覺得貴,那就只能住客棧了。」
他頓了頓又說:「哦,瞧我這記性,明天還有一戶人家要來看房子,您這要是不租,估計就租不到了哦。」
五兩銀子一個月,三個月就得十五兩銀子,還得交五兩銀子付押金,這麼多錢,李忠義愁得抓頭髮。
顧瑾扯了下他的衣角,沖他眨眨眼:「租。」
她現在手裡有錢。
江川給了兩百兩。
黃七娘給了十兩。
再加上之前從異鬼身上搜來的銀錢和之前走鏢外帶反殺獲得的銀錢,去掉已經花了的,現在還有兩百多兩。
李忠義見顧瑾點頭,咬咬牙,和牙人簽訂了合同。
交了租金,又付了牙人中間費,他們匆匆趕往臨時營地。
兩人專心辦事,走到主街才發現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天上的烏雲翻滾騰挪,大風颳著地上的灰塵肆掠,颳得讓人睜不開眼。
「瑾兒,起風了。」李忠義用衣袖遮住口鼻喊道,「我們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