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點幾個人，去利州察看軍情。」
「記住，你的任務是刺探消息，不是殺敵，路上遇到異鬼，躲避為上。」
「卑職領命。」近衛拱手行禮，轉身離去。
又與另一個近衛交代了幾件事，吳廣峰這才看向裴慎。
他皮笑肉不笑道：「裴將軍，卑職這麼安排，您沒有異議吧？」
裴慎忍了忍，沒忍住破口大罵：「閹人，你罔顧他人性命，屠殺百姓，回京後，本將一定參你一本。」
吳廣峰最討厭被人揭短。
他伸手，捏住裴慎的傷口：「裴慎，你知道你為什麼落到如此田地嗎？
就是因為你目中無人，居功自傲，
要不是雜家向聖上進言，
邊城破，你早就被送上了斷頭台。」
裴慎被他捏住傷口，疼得兩眼發黑。
但他咬著牙繼續大罵：「閹人，你禍亂朝綱，欺上瞞下，定死無葬身之地。」
吳廣峰哈哈大笑，不再理會，甩袖而去。
這時，後面的人終於趕過來。
一眾人見到士兵死去那麼多，頓時都嚇得哭泣起來。
孫思找到裴慎，守在一旁，是又急又氣。
「你說你，飯不依時，夜不能寐，重傷又未愈，打掃戰場這種事，你明明可以不去，再不遵醫囑，命不久矣。」
「放心，不到京城，我死不了。」裴慎自嘲道。
吳廣峰不會讓他死。
孫思不懂上面這些人的彎彎道道，他急忙端了一碗藥湯上來，催促道，
「這是我熬的參湯，大補元氣，多喝點。」
「參湯？」
顧瑾一直在偷偷關注裴慎的動靜。
見孫思過來，就悄悄綴在他的身後。
聽到裴慎需要喝參湯，心裡頓時七上八下。
在她的記憶里，大概只有病入膏肓的人才會用參湯吊命。
裴慎的身體，居然已經到了需要進補參湯的地步！
這時，裴慎見到顧瑾鬼鬼祟祟，便沖她招了招手。
「過來。」
孫思回頭，見到身後的女孩後，笑罵道：「你個小丫頭，啥時候跟在我身後的？」
顧瑾賠著笑臉：「沒多久。」
裴慎咳嗽了一聲：「孫老，我和她說會話，勞你要我親兵孔安守著，別讓人過來。」
孫思急忙點頭，端著碗走了。
偌大的空地，一大一小兩人大眼瞪小眼，頗有些尷尬。
裴慎捂著心口，強忍著疼痛問：「是你救了我？」
「是的。」顧瑾大大方方承認。
裴慎沉吟片刻，過了好一會才說：「救命之恩，本將軍該怎麼報答你？」
顧瑾愣住了。
她還以為裴慎找她，是勒令自己離開，想不到卻是想報救命之恩。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顧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沉默半晌，她才回道：「你也救過我和我的親人。」
聽到女孩的回話，裴慎舌尖頓時泛起一絲苦味。
那日箭雨，敵我不分。
顧瑾和李家能活下來，是他們自己的造化。
邊城戰敗，吳廣峰領著殘兵從大山繞路回京，因為糧草問題，與異鬼大大小小的村莊戰役打了不少。
也有幸運者躲過箭雨活下來，他們神色怨懟，會在背後謾罵他，咒他不得好死，死後永世不得超生。
裴慎坦然受之。
吳廣峰做的事，他無力制止，就合該如此。
可眼前的這個女孩，她不僅沒有怨懟之心，還承了他的救命之恩。
他想問她為什麼，但喉嚨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說不出來話。
顧瑾見對方神情恍惚，擔憂道：「裴將軍，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去請軍醫來？」
裴慎回過神，擺擺手：「不用，無妨。」
他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
「這是我的信物。」
「如果以後你去京城，拿著它，找到樊訾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麼需求，在能力範圍之內，見到玉佩，他都會幫你。」
顧瑾聽到後眼睛一亮，頓時心動不已。
異鬼進犯周國，導致南方動盪不安，但這不代表民眾就可以趁亂隨便遷徙。
反而因為戰爭，為了維穩，各個州府的管控會更加嚴密。
顧瑾跟著裴慎和吳廣峰。
主要是為了避開在山林中搜尋的異鬼，前往利州，到時候在再轉道去往京城。
到了京城，就得想辦法謀生
顧瑾已經有了想法，她要開武館。
培養自己的人脈同時，也可以賺錢。
但是，任何地方都有地頭蛇，他們沒有背景想要在京城立足，難上加難，有了這枚玉佩，她就可以借勢。
《狂飆》里的高啟強，就是因為懂得借勢，才成為一方財閥。
思及此處，顧瑾沒有矯情，伸手拿起玉佩，藏在自己懷中。
裴慎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輕笑：「我的命，很金貴，一枚玉佩不足以報答你救命之恩。」
「你還可以提一個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滿足你。」
顧瑾猶豫了一會，小聲說：「我想拜孫思為師，我想學醫。」
裴慎怔了怔，半晌後才說：「我可以替你牽橋搭線，但能不能成，得靠你自己。」
說完，他沖自己的親兵楚九章招招手，示意將孫思請來。
想不到事情會發展這麼順利，顧瑾攥在身側的手終於鬆開。
只要裴慎開口，她有九分把握，孫思會答應他拜師的請求。
果然。
孫思過來後，聽到裴慎的問話，立刻就答應了，他甚至一絲猶豫都沒有。
顧瑾喜不自禁。
事不宜遲，在裴慎的見證下，她完成了拜師儀式。
孫思樂呵呵接過拜師茶一飲而盡。
「老夫這輩子收了三個徒弟，想不到臨了又收了一個關門弟子，甚好，甚好。」
顧瑾笑容燦爛，眼裡都是星星。
再次謝過裴慎，她和新鮮出爐的師父來到了另外一個火堆。
孫思從他的攜帶的醫書中，挑挑揀揀選了幾本遞給顧瑾。
「老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幾本書，是師父我畢生心血，裡面批註全是我的心得，等你全部悟透，可獨當一面。」
顧瑾急忙接過，寶貝似的抱在懷中：「謝謝師父。」
望著朝氣蓬勃的女孩，看著她清澈見底的眼眸，孫思捏著鬍鬚尾巴嘆了口氣。
顧瑾上面三個師哥。
入他門時，比顧瑾還小。
很是單純。
彼時，他們將①欲救人學醫則可，欲謀利而學醫則不可，牢記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