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首富的直覺
烈日當空。
紅桃傻眼站在一塊兩人高的石碑前。
碑上寫著「通遠」二字,斜前方是一個高大的柵欄門。為通遠的入口。
雖然想像過無數種可能,可紅桃萬萬沒想到,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會是這樣一副場面。
她捂著鼻子小心呼吸著,一步一步走進通遠。
主街道上,兩邊是一些零散開門的鋪面,房屋低小且簡陋,而大多數鋪面卻緊閉著門,門前也是灰塵石礪一堆,顯然是久無人居。
順著主街一路向下,左右又分出不少幹道街,幹道街上又分出更多的巷子胡同小路,彼此之間相連,其上坐落著或宅屋或商鋪。
街道兩旁,有一條溝,溝上蓋著石板,每走百步,就會空出一道口子,從這口子裡,看到的是滿溝的污穢之物。
有些地方因為暴曬,溝內膨脹,污穢物更是溢至街上,人畜禽的所有排泄物,甚至包括死老鼠等,在街上隨處可見。
臭氣熏天。
紅桃想不出還有什麼詞能更好的形容眼前這副景象。她甚至覺得再呆下去,自己能窒息而亡。
整個通遠,都被這股惡臭瀰漫著。而此時她才終於明白為何那車夫要蒙面了,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無不是蒙著面。
可那股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發酵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惡臭,又經過高溫暴曬,即便是捏著鼻子,也似乎能從皮膚的縫隙中鑽進鼻腔。
紅桃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極力忍著想要逃跑的衝動,站在主街道上,看著目之所及的一切。
迎面走來一個人,蒙著面看不真切,身後牽著一頭牛,牛走了沒幾步就停下來,然後啪嗒啪嗒在大街上拉了一堆屎,接著又搖著尾巴舒爽地走了。
紅桃看著那坨穢物冒著煙,一個沒忍住,彎腰乾嘔起來,嘔了好一會兒,聽到有人道:「張哥,你這是帶豬去配種?」
紅桃站起身,拿帕子擦了擦嘴,看向聲音的來源處,一個中年漢子牽著一頭母豬,笑著應了一聲,「對。」
另一人又道:「等生了豬崽子,給我留一對兒。」
張哥又笑著應聲好,牽著豬從紅桃身邊走過。
紅桃中邪似地盯著那渾圓的豬屁股,一搖一擺,直到走遠了,她才收回視線,感慨:
通遠,果然是個能讓人聞風喪膽的地方。
回到桃雅居,紅桃摘了院子裡大半的花,在木桶里泡了半個多時辰,才覺得鼻子舒服了,然後穿戴好,垂頭喪氣來到清雨面前。
「掌門師妹,我可能要有負你的重託了。」那樣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更別說在那裡當房牙,呵呵~她第一次覺得高估了自己。
逐風在紅桃一回來就火急火燎滿院子摘花時,就滿腹疑惑,此時更是好奇圍過來追問,「怎麼了?那通遠有那麼差勁?」
紅桃呵呵僵笑,「差勁都不足以形容。我願稱之為聞風喪膽,比魔窟還要可怕。」
十安見她實在一臉驚懼,便道:「我去見見張東禮,請他出面給你換個地方。」
清雨卻搖頭道:「張東禮我另有打算,暫時不宜用他。」
又對紅桃道:「二師姐,其實我早就為你卜過一卦。『火風鼎』,腐氣遇風而散,新氣遇火重生,此乃鼎新之意。
那地方看似孤雛腐鼠,實則祛腐生新,藏著莫大機遇。」
紅桃臉上一垮,苦喪著臉,「我這麼秀麗端莊的少女,這不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清雨嗯.了半響,輕輕一笑,緩聲道:「放心,有我。」
*
彼時,司家大院兒,正在查看帳簿的司朝仁被大管事司袁打斷。
「大爺,前日裡您讓小的打聽的事兒,打聽清楚了。」
「哦?說來聽聽。」司朝仁暫時擱下帳簿。
「桃雅居那一家子,是兩個月前到的銀州,原是舒州逃荒而來的難民,現在已經在九曲里定居。」司袁說完,頓了頓,才又凝重道:「這一家人,從大人到那八歲孩子,都不簡單吶。」
司朝仁有些好奇了,「你細細說來。」
司袁應聲是,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細細道來。
「他們一家,來銀州不過兩個月,就先後買了五十畝地,典了八座宅院,買了九曲里的宅子,又辦了轟動一時的山閣。」
司朝仁一疑,「不是說逃難而來嗎?他們哪兒來的錢?」
「這正是他們的可怕之處,小的現在心裡都還不敢信。」司袁繼續道:「他們一來就先買了五十畝地,那些地,被那位.就是可能的何家大爺,全種了藥材。
他們家的二女兒,十歲出頭,卻頗擅風水術,一開始是給富貴人家相陰宅,應該是以此掙了些銀子,然後他們就辦了山閣,收了二十名富家子弟,每人束脩三十兩這事兒內圈都知道,這就是六百兩。
之後他們又典了八座宅院,剛典完就轉手賃出去,一年可淨得八百餘兩。而且今天剛得到的消息,那丫頭竟還當上了房牙,只不過被分配去了通遠。」
司朝仁吃了一驚,「那小丫頭,竟這般厲害?」十歲出頭,還沒他小兒子大。
「還不止。」司袁又繼續,「他們家的大兒子,也才十三四歲,竟在內城混出了臉面,據聞好些官爺都排隊等著他算命,一月一算,一算十金,有錢都排不到。
而更奇妙的是,這家人買的宅子,原是何家二房大少爺何夢友的宅子,後來鬧鬼,就托房牙賣掉,卻被他們買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司朝仁著實驚詫了,本以為只是與何家有關係,可現在聽來,他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遂想了想,讓司袁退下,然後來到司登漢的書房。
司登漢正在練字。司朝仁叩了叩門,「父親。」
司登漢手上沒停,「帳簿看完了?可有什麼問題?」
「不是帳簿的事兒,是另一件怪事兒。」司朝仁進了屋,將剛聽到的消息又一字不落地轉告給司登漢。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父親,何家離家出走的那個人,真那麼厲害?」
司登漢聽完兒子的話,停下筆來,面色沉重,「你確定他就是何家失蹤十幾人的人?」
「應該沒錯。文植親耳聽到,不過人似乎失了憶,反正聽那口氣,是沒有回何家的打算,文植當時還提議我將此人納為己用,我這才讓司袁去打聽了一番。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司登漢沉吟許久,才皺著眉嘆:「銀州,來了個大麻煩吶。」
「大麻煩?」司朝仁困惑。
司登漢沉沉道:「這一家人,在下一盤大棋。一家五口,一個以農為基,一個以富為梁,一個以民為柱,一個以官為椽。而剩下那一個,極有可能就是下這盤棋的人。
他們,恐怕是想吞掉整個銀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