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書的話,讓袁家眾人表情各異。
袁老太最先發威,指著袁書,痛恨得仿佛她殺了人越了貨。
「目無尊長,忤逆不孝,若非因為你,袁家怎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你身上的血都是袁家的,竟然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袁書笑了,「可惜等不到我遭天譴,你們就會先餓死渴死,豈不是太冤枉。」
袁老大震驚不敢信,這還是以前那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三丫嗎?
他痛心疾首又怒不可遏。
「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一把掐死你,也省得你禍害全家。」
袁書無動於衷,且不說她本就性子冷漠,這些人,也不是她的家人。
「既然如此,那就慢走不送。」袁書揮了揮手。
誰知袁老二卻喊住她,大概是餓極了,語氣懇求。
「侄女兒,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先放下往日怨近日仇,先給我們點吃的。」
袁書淡淡瞥著他,「你是在求我?」
袁老二咬了咬牙,鼻子嗅到袁盛那邊的飯香,便什麼骨氣都沒了。
「二叔求你了,給我們點吃的,再給我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你自小就是乖孩子,肯定不忍心看著家人遭難。」
袁書卻噗嗤一笑,舌尖抵了抵腮幫,眼尾微微勾起。
「可惜了,你求我,我也不想給你飯吃。」
「回去。」她對李高道。
她發話,李高便帶頭和張五等人散去。
許氏見兒子已經吃飽,心裡也沒什麼牽掛了,她並不愧對袁家,以前那點情誼,這一個多月,也早就消耗殆盡。
娘仨不顧袁家其他人,回家去。
被戲耍的袁老二,什麼髒話都罵了出來。
老二媳婦手都腫了,盯著眼前的食店咬牙,「把那鎖砸了不就能進去。」
話雖如此,但沒人真的敢動手,姚婆子最後的慘叫聲,讓他們記憶猶新。
何況一家人還想討貴人歡心,以留在晨陽村。
袁盛吃完飯,連碗都舔乾淨了,才回來。
看到其他人手裡沒有飯菜,他又皺眉,「連狼心狗肺都不如,都是一家人,竟然眼睜睜看著你們挨餓。」
老二媳婦肚子餓得咕咕叫,不禁譏笑,「大侄子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多好心似的,剛才也沒見你分給兩個弟弟一口,那麼大一碗飯,全叫你一個吃了。」
袁盛不以為意,「我將來是要科考的人,只有我考中秀才舉人,你們才能跟著我沾光,我不吃飽,哪裡來的力氣活到明年。」
老二媳婦翻了個白眼,嘴裡又開始罵許氏。
袁盛畢竟吃了娘給的飯,矛頭就指向袁書和袁瑾。
「娘還好,是那兩個畜生在使壞,尤其是袁書,那小畜生以前怎麼那麼會裝,竟然把我們都騙了。」
袁老二以為他指的是袁書的性子,冷哼,「那小畜生以前就陰鬱不說話,現在她掙了點銀子,小人得志有什麼稀奇。」
「二叔,你還記得當初逃荒時,護送我們那一段的護衛軍嗎?」袁盛問。
袁老二自然記得,「摔下山死了的那個,本來想把袁書那小畜生送給他,沒想到他卻先死了。」
老二媳婦也知道這事,立馬道:「她就是個掃把星,跟她娘一樣,被她害死的人還少嗎,那護衛,還有姚婆子,我看她生來就是克我們袁家。」
袁盛卻搖頭,「我覺得那件事沒那麼簡單,我當時就在懷疑,但覺得不可能。可她連親人都敢喊打喊殺,殺一個護衛軍,也不是不可能。」
袁家眾人皆驚。
「你是說,那護衛軍是那小蹄子殺的?護衛軍牛高馬大,她一個瘦猴,怎麼做到的?」袁老太雖驚,但卻並沒有懷疑。
「反正我感覺,那護衛軍八成是她殺的,一介平民敢殺官兵,這若是讓護衛軍知道,肯定饒不了她。」袁盛道。
老二媳婦眼饞的看著食店,「到時候這食店就是我們的,我們又和貴人同姓,以後肯定會成為貴人身邊的紅人,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袁家眾人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哪怕又渴又餓,都覺得可以忍受了。
「等下一批護衛軍送逃荒難民過來,我們就舉報她殺人。」袁老二道。
袁老大則是唉聲嘆氣後悔,抱怨娶了個掃把星不說,還生了個喪門星。
但說歸說,考慮到不能得罪晨陽村的貴人,袁家也不敢踏進晨陽村,只敢在領地之外的地方搭地鋪。
實在餓得睡不著,一家人就罵人吵架打發時間,你罵我罵他,總之沒個安寧。
當然,他們也不敢太大聲,怕吵著貴人,到時候關係沒攀上,反而把命蹉跎。
袁書三娘母回到家,很意外,在家門口看到了袁沖和林華夫妻。
許氏先前還奇怪,怎麼不見這二人。
不過看到林華臉上的傷,許氏也懂了。
老二媳婦和袁老太是一個德行,兩人對付兒媳婦,都一樣心狠手辣。
看到她們娘仨,袁沖夫妻卻先驚了。
才一個月不見,堂妹和伯母,氣色就和從前大不一樣,容光煥發的讓他們有些認不出來,甚至比以前在袁家,氣色還要好。
袁沖不由暗想,大伯母和堂妹離開袁家,也未嘗不是好事。
他訕訕上前,「大伯母,謹妹妹,書妹妹。」
袁書沒說什麼。
許氏看著林華一臉的血,就連連嘆息。
袁沖拉著媳婦當即就跪下,聲音哽咽。
「大伯母,當日你們被袁家狠心趕走,我沒能阻止,不敢奢求大伯母和兩個妹妹原諒,只希望能看在往日情分上,給我孩兒和妻子一口吃的,等我們存點力氣,就去其他地方謀活路。」
對二房這兩個晚輩,許氏沒什麼怨言。
林華跟她一樣,都是個任勞任怨又堅強的人。
袁沖這孩子,每次見著她,都會叫她大伯母,若她手上有事,還會搭把手。
「快起來。」許氏將二人扶起來,「先進去。」
袁沖和林華都是歡喜,連連道謝,小心跟在後面。
院子很寬敞,收拾得非常乾淨,叫夫妻二人驚嘆的同時,又羨慕非常。
林華不由憧憬,若是他們也能有這樣一個小院,一家三口,平平靜靜,多好。
家裡沒有現成吃的,袁瑾就去做麵條,許氏則給林華處理傷口。
袁書坐在一邊,「你們和袁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分家了。」袁沖有些小心,不知為何,他現在看這個堂妹,總覺得有種被審度打量之感,對方像是在判斷著什麼。
「今天剛分的。」林華補充,「婆母因為一個餅打我,他不落忍,就帶著我和孩子分家,以後我們和袁家,就各過各的。」
袁書微微頷首。
她對這對夫妻沒什麼印象,雖然她不至於因為親戚而收留他們,但晨陽村需要人,要發展,這兩人也沒得罪她,又與袁家分了家,想留下倒也可以。
「你們有去處嗎?」她問。
袁沖苦笑一聲,「想去附近的村鎮看看,若是能找個什麼活計再好不過。」
袁書又點點頭,「既然沒去處,那就在晨陽村住下,這裡的房子五兩一座,你們若是沒錢,我可以先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借給你們,等你們有錢了再還。」
「我有錢。」林華一聽可以留下,激動得連忙從脖子上取下一個銀鐲子。
這是袁沖給她打的銀鐲子,她怕被婆母拿去,就一直掛在脖子上。
正好袁瑾端著兩碗麵條進來。
袁書收了鐲子,讓二人先吃飯,自己去房間,又買一座茅草屋,安置在外圍那一排末。
還剩了兩錢,夫妻二人也可以生活一段時間。
袁書將剩餘的兩錢銀子給林華,又給二人落了戶。
夫妻拿著所謂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又驚又奇。
「以後我們就是晨陽村的人了?」林華看著身份證上寫了家庭地址是晨陽村。
「房子在最外面那一排最後一間,另外晚上有夜課,有興趣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