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報官
只見那上頭明晃晃寫著，楊明達同林家私自簽了契據賣了家產，經官府查驗，暫定由楊明達一人償還所有負債。
而下邊同意人後邊則寫著楊明達的名兒，還按著楊明達的手印。
楊明達一下子臉色變得煞白，嘴唇抖了抖，聲音陡然之間變得激動起來。
「不，我從來都沒做過這種事情，你們別妄圖污衊我！」
楊老太太收了東西，輕笑一聲，學著楊明達的話回道：
「這不就是你當初對我們做下的事情嗎？怎麼如今到你身上就受不住了？若你求求我們，我們說不定還能顧著舊情，幫襯你一把。」
楊明達搖搖頭，身子越發冷了起來。
當初他跟林家簽訂契據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
他用這種方法背刺了楊家一把，楊家自然也能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
楊明達身後已然出了整整一層冷汗，看著楊老太太，只覺心裡頭涼的很。
他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娘竟然也會用這種方法來對付自己……他原以為娘不會逼自己走上絕路的。
楊老太太看著楊明達這淬了毒一般怨恨的目光，嘆氣一聲道：
「明達，你要賣家產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和你爹以後該如何是好？」
「你和爹手裡頭那麼多鋪子地產，隨便賣幾個就是五十萬兩銀子，就算賠了這五十萬兩，手裡頭剩下的錢也多得一輩子都花不了。
可我如今身無分文，斷斷還不上這五十萬兩銀子。娘這麼做，是要把兒子逼上死路嗎？」
楊老太太心口一緊。
為的不是把楊明達逼上死路這話，而是前邊楊明達對自己和老頭這無所謂的態度。
是她以前太過縱容，才讓楊明達生出這種以為家裡很有錢的想法嗎？
楊老太太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自己哪裡縱容了楊明達。
是她無條件支持明達出去闖闖，還是給足了朱家面子，花重金聘請朱家女上嫁？
從前楊明禮在她夫妻二人面前太過沉默寡言，讓她生出了這孩子容易受委屈的想法，他要做什麼，她也都儘量依著。
只是這孩子本分，要的也不多，只不過是娶妻的時候荒唐了一把，娶了個門風不好的朱氏，她也應下了。
怕姑娘家丟面子，她還花了重金，高價聘請姑娘入嫁，給兩個人做足了面子。
可是自己這麼老實的孩兒，是從什麼時候變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從那個寒夜裡頭默默為自己臥房裡頭擺好火盆的乖孩兒，變成如今這幅害了爹娘還不以為然的樣子？
楊老太太想不明白。
嘆了聲氣，背過身去閉了閉眼，寒聲道：
「之前家裡頭那些余錢不是都被你拿去保你兒子了？哪還有銀兩賠那五十萬兩。如今可好了，既然那時候你拿了林家買房產給的銀子，再拿著還回去也就罷了。」
楊明達臉色僵了僵，沒出聲。
楊老太太見他有這反應，心裡頭越發涼了起來。
轉過身，冷眼望向楊明達，涼著聲音道：
「還是說，你把那些銀子給了旁人？」
楊明達愣怔一瞬，身上的氣勢瞬間就弱了下來。
他沒有出聲，起了身拉著楊相盛要走。
見他要走遠，楊老太太開口道：
「朱家人來找了，說銀子不見了，你去找他們沒有用。」
楊明達眼神中閃過疑惑，隨後便驚詫一聲：
「您知道了？」
「你做了什麼我都知道。」
楊老太太身影突然頹了下來，垂了眼眸道：
「你走吧，以後莫要再做糊塗事了，做人應當行得正立得直，記住我和你爹教你的話。」
楊明達回頭望了片刻，捏了捏衣襟，還是轉身走了。
少了兩個人，院子裡頭莫名其妙空檔了些許，只在原地的雪地上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
楊老太太手裡頭捏著那張契據，終究是沒讓人再去攔。
等人走遠了，楊品沁心裡感慨一陣子，心裡頭微微酸澀。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走遍官府，四處奔波，被楊明達造成的這場鬧劇害的累得要命，心裡頭自然也有些不滿在，那些酸澀的感覺終究是沒能翻起來多大的浪花。
見楊老太太還捏著那張契據，楊品沁略微好奇地湊了過來，斟酌著用詞道：
「祖母，咱們是何時有的這張官府蓋了章的契據？我記得咱們去過的那些官府都把咱們的申請駁回了來著，咱們如今倒同意了？」
「還能有為什麼，自然是假的。」
楊老太太嘆了聲氣，把那張假的契據找了地方撕碎了，一把火給燒了個乾淨。
「原以為他若是把事情向我們說出來，我也不再過多責怪他，卻不想他如今變成了這幅樣子，句句直戳我心頭，叫人聽了難受。」
楊老太太身影如同老了幾歲一般，重重嘆了聲氣，背著手道：
「都回去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宋如棠看了看還懸在天上的太陽，又看了看背影佝僂的楊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只覺得楊老太太身影似乎更衰老了幾分。
*
到了第二日，楊老太太就病倒了。
楊老太太這一病，簡直是讓楊家上上下下都開始慌亂起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一病就足足病了好些時日。
眾人也叫了大夫來看過，大夫說是心病，要叫眾人勸好楊老太太。
眾人輪流去勸了許多時日，都沒能把楊老太太勸好。
又過了許多時日，等到雪終於慢慢停了，宋如棠的酒樓也慢慢建好了，楊老太太精神頭看起來總算是好上了些許。
她挑了個好日子，這天太陽總算是出來了，天氣放晴，外頭地里的雪慢慢化了，在這天把楊家人叫了過來。
楊家人難得都聚在一起，平時偌大的房間在此時突然顯得擁擠起來。
宋如棠也跟著楊頌蘭一塊進去了，在離楊老太太微微有些偏的地方站定，看著這場景，心裡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她依稀能記得，當時楊老爺子離世前，也是這麼個場景，滿滿的一屋子人擠在一個房間裡頭，叫房間平白無故地逼仄起來。
只是這天天氣尚晴，屋子裡頭也亮堂，眾人也都以為楊老太太是要好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