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月明
杜衡派人送來了許多東西,被褥吃食,甚至還有些種子。
可最重要的卻是隋英親自送來的一封信。
舒言等人看著站在門外,俏生生站立的隋英,她穿著一襲青衣,頭上並未有多少裝飾,卻已然將這破敗的縣衙裝點的清新了幾分。
陳雲終這小子傻笑著說道:「隋英姐姐一來,這窮鄉僻壤都蓬蓽生輝了,哈哈哈。」
陳雲終走上前去,正要接過隋英的行李,卻瞧見外面跌跌撞撞跑來一個秀才。
宋引抬起頭,看向陳雲終,十分興奮地從懷中拿出一份文書。
「知縣大人,這是下官的文牒,我日後就是嵊元縣的縣丞了。」
陳雲終之前就覺得這宋引呆呆的,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官半職,好不容易有個下屬,還是這呆呆的傢伙。
隋英越過陳雲終走到舒言身邊,神色頗為複雜,她從懷中拿出一封信。
隋英輕聲說道:「掌監大人,這是太原那邊寄來的信。」
陳雲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舒言接過信封,她正要打開,隋英卻開口說道:「掌監要不要到屋內打開,這裡怕是有些不方便。」
舒言無奈一笑。
「那裡有什麼不方便?」
舒言打開信封,那兩個休書,倒是分外明顯。
確實是陳晟之的自跡,他們本來就已經把該說的話說完了,該算的帳也算完了。
日後再相見,恐怕就是戰場上了。
而且舒言也不是原主,本來也沒有什麼感情。
只是信後面還提到了陳雲終,陳雲終瞧見自己母親看向自己,頓時有些害怕。
下意識的害怕。
舒言嘆了口氣,她伸手摸了摸陳雲終的腦袋。
「小六,你爹不要你了,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了。」
陳雲終聽到這句話,頓時頭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神色各異的眾人,一直沉默的白歸塵低聲說道:「小六本就是單純的性子,陳晟之這麼做,怕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只是我不明白,乾娘已經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他為何還這般不肯罷休。」
舒言將信封扔到一旁的火盆里,她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寫一封信給他。」
他那邊也有原主的那麼多孩子呢,這樣也好,若是日後相見,真正廝殺起來,也有個依仗。
舒言到屋內寫了信,剛進去就瞧見陳雲終在哭。
哭的跟個孩子一樣,舒言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了,她走到陳雲終跟前,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
「若是你實在捨不得,就回太原吧,我不會怪你的,只是日後不能再見面了。」
陳雲終扭頭。
「母親,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家就散了,父親從未跟其他男人一樣,納妾變心,你也沒有見異思遷,為何這個家就散了。」
舒言沉默。
傳統觀念里,一個家庭里,只要丈夫沒有變心,那便可以長相廝守,可原主和陳晟之卻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是為什麼?或許從一開始原主就不是以一個女人為支點站在陳晟之身邊的。
兩人的觀念不同,最後分道揚鑣。
舒言開口道:「因為我跟你父親一樣,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而且我們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陳雲終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母親輔佐父親做皇帝不行嘛?我們陳家人若是團結一致,奪取這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啊。」
舒言笑了笑。
「可是我不相信你父親,他不是一個好君王,而且我為什麼要給別人做嫁衣呢?」
舒言坐下來開始寫信,她繼續說道:「我之前想要扶持玉安,可我發現,他也是個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身上。」
陳雲終聽到舒言的這番話,頓時睜大了眼睛。
「母親,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想,你想……」
舒言笑了笑。
「為什麼不行呢?」
陳雲終沉默,他恍惚走出屋子,瞧見外面正在說話的眾人。
不知道是何種緣故,此刻的陳雲終不想跟其他人說話,他看了一眼宋引,開口說道:「宋引,我有些話想問你。」
宋引跟隨陳雲終到了僻靜地。
宋引還以為縣令大人要給自己什麼指示,誰曾想陳雲終突然開口問道:「這世上,誰想當皇帝就能當皇帝嘛?」
本以為宋引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他也算是從小讀聖賢書長大的。
如何會回答這樣的問題。
可宋引卻開口說道:「其實我之前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古來一直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就是說每個人對國家都是有責任的,可若是只有責任沒有好處,天底下的人又有誰真正會去維護這個天下呢?」
宋引見到陳雲終繼續不說話,十分忐忑的說道:「所以我覺得,誰想當皇帝是可以當皇帝的。」
宋引瞧見陳雲終的表情,本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要開口找補的時候,卻突然見到陳雲終笑了。
「你說的對,謝謝你。」
陳雲終說完,便回到了屋內,瞧見自家母親已經寫好了信,正在裝到信封中,舒言抬頭看了看陳雲終。
輕聲說道:「你若是想好了,拿著這封信去找你父親即可。」
陳雲終搖了搖頭,他開口說道:「我好像明白母親為何這般做了,好像也明白三哥為何會選擇母親了,所以我不準備回到父親身邊。」
舒言抬頭看了陳雲終一眼。
輕笑了一聲。
晚間時分,白歸塵用隋英帶來的食材做了一頓還算過得去的飯,程三吃的津津有味,他開口說道:「跟著乾娘混,三天餓九頓,這第三天了,總算是吃上一頓正經飯了。」
舒言忍不住踩了程三一腳,程三吃痛,陳雲終趁機把最後一口肉給吃掉了。
卻見這隋英幽幽開口道:「老師讓我來,還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說,如今台州城中,謝家似乎有意拉攏乾娘,這些東西,都是謝皇后托我送來的。」
舒言眼皮子一跳,腦海中浮現出那位年方十五的小皇后。
舒言低聲說道:「她也不信任蘇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