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成逃難的老太君
舒言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燕子,她佝僂著腰,仔細在地上找著野菜。
婆婆丁、薺菜、蕨菜、鴨腳板、水蔥。
她挖了一籃子。
她身後跟著一個七歲的男童,雖然灰頭土臉的,卻長得十分可愛,衣服也穿的破破爛爛,腳上的鞋都破了洞,看起來很是可憐。
那男童也跟著自家阿奶挖野菜,嘴裡頭還念叨著早時在學堂里學到的經書。
男童背了一句。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舒言笑了笑。
「倒還沒忘了,比阿奶小時候要好學,是個內卷好苗子。」
男童聽到阿奶這般說話,似乎也不覺得奇怪,他只自顧自解釋起來。
男童答:「老師說我開蒙晚,尋常子弟都已經參加童子試了,若是到了西北,說不定能考。」
舒言站起來,扭頭看了一眼一臉認真的小孫子。
呵呵一笑。
「咱們玉安聰慧,到十歲,肯定能考中,到時候給阿奶中個狀元回來。」
這個時代的小孩子,也要整日學習,七歲的孩童都已將功名放在心中。
舒言領著陳玉安到了半山處的一個小亭子處,兩人安置休息,陳玉安拿出來葫蘆給自己阿奶遞去。
「阿奶,您喝水。」
舒言接過水,喝了一口後,看著遠處翻滾的雲海。
想起前世許多事情來。
舒言上輩子是個工作狂,天天加班,然後人到中年就得癌症死了。
沒有對象,沒有後代。
她穿進的原身,與自己年齡相仿,不過已經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老太君了。
老太君早已完成人生大事,兒孫滿堂,只是重生的朝代不太好,似乎處於兩朝交接之時。
不過老太君似乎同家人子女關係不好,一直生著病。
恰好漢王叛軍打來江南,原身的便宜夫君便領著一群兒孫離開了老宅,往西北逃去,只留老太君和一個旁支子侄看守老宅。
其實說起來也算是拋棄。
舒言穿來後身子好了,便同那位旁支子弟和一位身份特殊的小孫子離開了杭城,往西北去。
可奈何那位旁支子弟剛出了城門,便被叛軍一刀砍了。
舒言大半身家都被人搶了去,如今兩人便是在逃難的路上,因身無分文,只得到山上挖些野菜充飢。
舒言從包裹里拿出來一個破鍋,吩咐玉安去弄來些石塊,在這亭子裡架起了一團篝火。
她吩咐玉安燒火,自己則去附近的小溪流處洗菜。
許是老天憐惜他們孤苦可憐,便在這河邊尋得了一窩鳥蛋,舒言趕忙小心放在懷中,將菜洗了,回到了那處亭子。
玉安已經將火燒好了。
舒言趕忙將這野菜和鳥蛋一同煮了,飯菜做好後,便同自己的小孫子分食。
兩人吃的香甜,卻不曾注意到遠處走來一個容貌清秀的小沙彌,這小沙彌手中拿著禪杖,小沙彌跟著一個容貌秀美的女子。
這女子神色茫然,臉上滿是淚痕,卻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傷心事。
女子甩開小沙彌的袖子,哭著說道:「我要去找他,你不要攔著我!」
小沙彌拉著女子的胳膊。
「他人已經入魔障,你去找他又能如何呢?跟我回去吧,綺秀。」
綺秀甩開小沙彌的胳膊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綺秀說完朝著遠處跑去,舒言和玉安恰好看到這一幕。
不過舒言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感慨這名叫做綺秀的女子確實貌美,在這樣環境裡,著實危險。
舒言兩人走到了傍晚,總算是下了山,到了官府驛道。
驛道之上擠滿了南方的難民。
此次漢軍攻打杭城十分緊湊,事先沒有傳出一點風聲,所以許多世家大族來不及逃走,便被叛軍殺了許多,如今在這難民中走的,說不清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陳玉安緊緊抓住自家阿奶的手,他們方才走了幾日,倒也不算太餓,許多從京師處逃來的難民,已然餓的不成人形,早在路邊倒下被野狗分食了。
舒言不忍讓這么小的孩子看到這些。
便柔聲道:「玉安,等到了西北,咱們便不必怕了,阿奶帶你吃香喝辣的。」
陳玉安點了點頭,跟著阿奶往前走。
夜半時分,許多人停了下來,往路邊的樹蔭下一坐。
舒言拿出來自己破爛之極的鋪蓋卷,鋪在地上,同自己的孫子一同睡下了。
三更時分,天下下起了雨,舒言被陳玉安搖醒,周圍的人都在抱怨,舒言將被子蓋在頭頂,攬住陳玉安,輕輕說道:「春雨貴如油,乃是好事,明年收成好。」
舒言這話落下,身旁響起一個老者幽幽嘆氣。
「若是想要收成好,卻也要有種地的人,如今天下大亂,流民四起,哪有人種糧食?」
舒言用自己的老眼望向說話之人,只見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窩著一個同自己歲數差不多大的老者。
老者穿著一身破爛衣衫,可周身氣質確實不俗。
「那我就找塊地方,把地種起來,養活了我和小孫子,便也算對得起這老天爺的恩賜。」
舒言上輩子剛36便得了絕症。
重活一世,雖說已經年老色衰,可到底撿回一條命,卻也算得老天開恩。
那老者呵呵一笑,卻是因為夜裡的空氣太冷,竟然咳了起來。
陳玉安趕忙從包袱里拿出來葫蘆,遞給老頭子。
「爺爺,您喝水。」
老者接過葫蘆,笑道:「倒是個有教養的孩子,可開蒙了?」
玉安道:「學到論語了。」
老者眼睛一亮,笑道:「倒是不錯,若是……罷了,如今一車學問也換不得一個饅頭,還是做將軍好。」
老者有些鬱悶便扭頭準備睡去。
細雨濛濛,一直下到早上,方才停歇。
可雨停了,叛軍卻來了。
一股黃巾馬軍騎著快馬往此處前來,像是一名頭領。
頭領勒馬,站在驛站兩旁道:「將軍有令,命爾等北去三十里服河務徭役。」
頭領說完之後,人群中頓時爆發出爭吵。
河務徭役乃是最為嚴苛的徭役,十人九死,他們去北方尚且有條活路。
頭領見到人群暴動,頓時一怒,隨手將一難民男子的腦袋砍掉。
鮮血噴涌兩丈高,這男子身邊的家人頓時驚聲尖叫,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難民也開始四散而逃。
舒言抱著自己的小孫子瑟瑟發抖,她身旁的老頭子厲聲道:「愣著幹什麼?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