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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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洛神所料不假,這祠堂子時過後又會出現蹊蹺。那賊人先前便砸過一次雨家祠堂,估摸著心中憤恨難消,便想趁著這祭墓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再偷偷挑出個事端來。

  只是我原先以為白日裡破壞祠堂的應當只有一人,想不到對方居然會有三個。

  我見那三條人影晃過去,足尖一點,登時就想追上去,洛神眼疾手快地拉住我,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莫追了,他們輕功極好,我們來得太晚,追不上的,且還會驚動谷里的人。明日便是霖??菁浪娜兆櫻?故巧髦匭┑暮謾!?br>

  我聽了她的話,覺得有理,這麼追也的確追不上了,當下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台階上的端宴縮作一團,正疼得直抽涼氣,我蹲下身去查看他的傷口,便見他眼角青了一塊,半邊臉頰也有些腫,模樣極是狼狽,看樣子他這個苦頭可吃得不輕。

  我蹙起眉頭道:「你疼得厲害麼,估計你出門也沒帶傷藥,等下你上我那去拿點止疼消腫的藥罷,順便拿冰雪冷敷下。」

  端宴停止口中□□,雙手撐著地,狹長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倒是扯出一絲弧度來:「有師師姑娘你這句話,我也就不疼了,要是你能幫我吹吹傷口,那就更好了。」

  我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

  果然,端宴這人就不能待他好,稍微對他說幾句暖心的話,他立刻就蹬鼻子上臉了。我忖到這,面色立時冷了幾分,問他道:「三更半夜,你在這做什麼?」

  端宴嘿嘿笑道:「師師姑娘,人有三急,我過來解手的,怎麼,你問的這麼清楚,莫非日後你也想要跟著來看?」

  我氣得夠嗆,果然我不能跟他說超過三句話,倘若超過三句,我估計就得吐血,只得低低啐他一口:「死不要臉。」

  這登徒子連身上的傷竟也忘了,立刻摸著臉說道:「我這張臉是用來吃飯的傢伙,生得這般俊俏,怎麼可以不要?死都是要的。」

  花惜顏先前便叮囑過我,要我不要太動肝火,需得平順和氣地養著脾性,我現下可得忍,不和他一般計較。

  我……忍。

  我索性不再理他,站起身來,轉頭卻見洛神低頭淡笑,頗有幾分玩味地瞧著我,我瞪她一眼,憤恨說道:「我再不跟他說話了,你過來跟他說。」

  洛神頷首道:「好,我來說。」

  說著,洛神走到端宴跟前,湊近去問他道:「方才你看見的那三名賊人,他們在上面做了些什麼?可否細細說與我聽。」

  端宴雙眸直勾勾盯著她,笑道:「洛姑娘,我說了,你給我些什麼好處?」

  洛神依舊是微笑,不過在寒雪夜裡,被那雪光一照,怎麼瞧都有些涼。她一手搭上端宴的肩,淡淡笑道:「好處自是很多的,看你要哪個。」

  端宴臉上那幾分嬉皮笑臉立時便隱去了,訕訕道:「……不要了,洛姑娘你先幫我留著,我日後再討。」

  說完,看了一眼上面祠堂,眼中光芒黯淡,回憶道:「洛姑娘你也知道我住在北苑,離這處地方還是很近的,先前快到子時的時候,我出門解手,走得稍遠一些,就見前面一個人影晃了過去,方向竟是這青石台階方向。我嚇了一跳,以為半夜三更來賊了,便偷偷跟了過去。」

  我插話道:「等等,只有一個,不是三個麼?」

  端宴道:「先前我的確只瞧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只是我跟了上去,過了幾條青石台階,就看見一座大房子,屋檐上懸了幾十盞白色燈籠,忒漂亮,忒氣派,就是瞧著像在辦喪事似的,哎,有點晦氣。房子後面枕著的石壁可不得了,亮晶晶的,跟鏡子似的,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氣派好看的地方,雨姑娘家可真是有錢……」

  這傢伙,越說越離譜了……

  我撫著眉心,頭疼道:「不用說得那麼細緻,那大房子是祠堂,我們都去過的,挑重點說好麼?」

  端宴撇嘴道:「我只是想說得形象些,師師姑娘你不愛聽,我不說便是。」頓了頓,轉而才道:「我偷偷從旁邊摸上去,來到那什麼祠堂門口縮著,裡邊有些黑,就門廊上那些白色燈籠透了點光進去,依稀能看見三個人影,一個高瘦,一個矮胖,還有一個背有點駝。然後我就聽見一個粗噶的男人聲音在罵人。」

  「罵人?」洛神蹙眉,「他在罵些什麼?」

  「他在罵老烏龜臭王八。」端宴想到這,忍不住笑了,隨即眉一挑,陰陽怪氣地學著那粗噶男人的聲音道:「雨幕聲這臭烏龜,老子在他牌位上畫了只烏龜王八蛋,想不到他這些個孫子們這麼快就給他換上個新的,吃的喝的還他娘的重新伺候上了,真奶奶個熊的不解恨,老子白天那趟子事不是白幹了?不成,我得再畫一隻,再將這裡砸個稀巴爛!」

  端宴說完,跟著又換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側過臉,皺著眉頭說道:「四弟啊,白日裡你撒潑鬧也鬧夠了,氣還沒消不成?他死了好幾年了,也沒法子再騙我們了,我們先辦正事要緊。」

  然後他眼睛微微眯起,轉而換了一個慵懶而富有磁性的青年男子聲音,笑著說道:「二哥,罷啦,四哥就這孩子脾氣,由他去。不過這祠堂後面的墓室,我先前瞧了,怎麼也進不去,估摸著只有雨哥的那個女娃子才有進去的法門。」

  這次,他卻又是學了那粗噶聲音,罵道:「小兔崽子,去你娘的雨哥!叫他雨烏龜王八蛋!這種壞東西,黑心肝,臭騙子,就該早死!」

  我見端宴不顧身上摔傷,狹長烏黑的漂亮眸子裡光芒閃耀,正一人學先前那三人說話,唱戲唱得起勁,忍不住「哧」的一聲,捂住嘴笑了出來。再看洛神,深邃眼眸中雖然有幾分琢磨神色,嘴角卻滿是笑意。

  虧了端宴唱了這齣三角的戲來,我也大約明白了七八分。

  回想起剛上雪山時那幾排男子腳印,再加上我剛剛見識過那三人的無上輕功,那雪山的腳印,十有**便是他們留下來的才是。且那三個人應當是雨幕聲的舊識,估計感情還湊活,不然那青年男子也不會叫他雨哥。不過聽那有著粗噶嗓子的男人所說,雨幕聲當年應當是做了什麼事,騙了這三人,才從而導致感情破裂。

  而他們此行目的,還不是很明朗,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想進到雨幕聲和他妻子,另帶兩個兒子所在的那個墓室里去。那墓室里有什麼重要物事,值得他們這般惦念麼?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得有理,**不離十,心裡也透亮了許多。不過話又說回來,端宴學得還真像,他一人唱演三個角色,端的是惟妙惟肖,臉上表情變換,竟比翻書還快,想不到這傢伙還真有那麼幾分唱戲扮臉的天分。

  端宴看向我,道:「師師姑娘你笑些什麼,我說得不好麼?」

  我連忙搖頭,故作嚴肅道:「你說得好極,我忖著應當給你幾個賞錢才是。」說完對洛神道:「洛神,我身上暫且沒銀錢,你給他打個賞。」

  洛神點頭笑道:「的確是要打賞的。」說完問端宴道:「接下來呢?那三人如何了?」

  端宴臉色發起苦來:「接下來?接下來我就被逮了個正著,我嚇得半死,連滾帶爬地逃命,一不小心就從青石台階上滾下來了,跟著,就遇到了你們。」

  洛神聞言,轉過頭看了我一眼,靜默了一會,扶著端宴起來,淡道:「既是如此,夜深了,我們先行回去,再從長計議。」

  端宴抓著洛神的衣袖,笑得賊:「洛姑娘,我說了這許多,你不是要給我打賞麼?」

  洛神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去,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打賞麼……我帶你回去上藥罷,免得日後破了相,叫你沒了吃飯的傢伙。」

  端宴立即笑逐顏開,連連點頭,我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哼,洛神給你上藥,美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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