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幻影

  第一百零五章幻影

  花惜顏開始明顯沒有反應過來我說的「我有」是什麼意思,過了一會,她忽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裡是掩蓋不了的驚訝之色。

  我點點頭,故作鎮定地重複道:「對,我有鑰匙,開這大門的鑰匙。」為了自我暗示我其實並不是那麼緊張,我儘量使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平靜些。

  即使我的手心,現在已經溢滿了冷汗。

  花惜顏疑惑道:「師師,你怎麼會有這鑰匙的?」

  我苦笑一番,道:「這些問題,我也在追尋答案,可是並沒有人回答我。」

  既然問題無人能答,那就我自己來解吧。

  花惜顏愣了會,眼裡有一瞬的失神。我道了聲:「你讓開些,我來。」便讓她退開身去,跟著從髮髻上取了那狴犴玉簪下來,回頭對身後洛神他們囑咐道:「你們也都離遠點。」

  洛神蹙了蹙眉,捏住我的手腕,制止道:「還是我來開吧。」

  墓里多古怪,即使有了開這扇青銅巨門的鑰匙,也保不准開鎖過程中會觸到什麼流矢暗箭,等下一不小心中了招就很難說了。我看到洛神眼睛裡隱隱有擔憂之色,不由笑了笑,說道:「不用,我會小心的。」

  洛神看我一眼,猶豫一番,不過最終不再說話,而是和雨霖峭?笳駒兌恍??br>

  我捲起衣袖,跪在地上,開始開鎖。

  這種鎖眼躲在門下青銅翻板的下面,需要將頭壓得很低才能找准角度,我後面幾乎都要伏在了地面上,臉隔那冰冷的墓磚不過毫釐,能感覺到地底下透心的寒意擦過我的臉頰,徹骨的冷。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將那簪子小心地送進了那孔洞裡。

  只聽輕微的一聲「咔嚓」,玉簪與孔洞契合得天衣無縫,而在那一瞬間,我身子就地一翻,躲到了一旁,以防等下被突然運轉的機關暗算了去。

  四周一片死寂。

  我跌在地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緊緊盯著那扇巨門,仿佛下一刻就要跑出什麼恐怖的東西,可是等了半天,那巨門居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巨門緊閉。

  沒有流矢,也並沒有暗箭毒砂之類的東西冒出來。

  怎麼回事?我皺了皺眉,覺得非常奇怪。只聽身後雨霖??辛松??檔潰骸鞍ィ?kΓ?餉啪尤換固羰常?星樗?幌不賭泗19擁奈兜濫亍!?br>

  我回頭瞪了一眼雨霖興?鷙?蛋說饋m蝗瘓馱謖饈保?腋械降孛婢尤磺崆岫讀碩叮?孟竦孛嬖詿蚝??頻模?醇?逕衩嬪?荒??圓蝗葜靡傻撓鍥?檔潰骸氨鴝??寂肯攏 ?br>

  我聞言,立刻下意識地趴了下來,雙手抱頭,勉強瑟瑟地抬起眼來一瞧,居然看見青銅巨門附近墓道里懸掛的那些透晶鎖鏈正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非常刺耳的摩擦聲,耳邊聲音越來越響,糅雜了越來越多鎖鏈的顫抖聲,震耳欲聾。我死命捂住耳朵,還是被那尖銳的聲音刺痛到幾乎受不了,蜷縮在地上,只覺得好像整座陵墓立刻就要崩塌了。

  這種感覺就和經歷山崩一般,那一瞬我甚至有種山上巨石滾下來,就要狠狠地砸在我身上的錯覺。這種煎熬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耳邊沒有了那種刺耳的聲音,我恍恍惚惚,以為自己身在夢中,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爬起來一看,只見身後的洛神,雨霖ㄏa眨?搜緗遠家渙巢野椎納襠??br>

  端宴撫了撫胸口,心有餘悸道:「我的姥姥,我以為山神爺要將我吞了呢……」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指著巨門,大驚失色道:「你......你們看!」

  我轉過臉一瞧,發現那青銅巨門上面刻著的紋路圖案和篆字突然發生了改變,變成了一片亂七八糟的排布,跟著一聲空靈到叫人毛骨悚然的「吱呀」聲傳過來,巨門中央出現了一條很小的裂縫。

  緊接著,隨著一聲更為沉悶的聲響,那扇青銅巨門緩緩地,從裡面打開了。

  巨門裂縫越開越大,剛好到能容一個人通過的時候,便靜止不動了,從門縫裡流瀉出一道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格外的詭異。

  我的心臟擂鼓般劇烈顫動,幾乎都要跳了出來,激動,恐懼,忐忑,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滋味。

  五個人圍攏了來,站在門縫前,我一伸手,仿佛就能撈起那門縫裡透出來的詭異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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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我用一種格外顫抖的聲音回答她:「聽說只有好人才能去西方極樂,也許這裡是那地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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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神走過去,一手撐在巨門上,涼聲道:「門已經開了,裡面有什麼,誰也說不準。如果有人害怕進去,就待在外面等著,若是進去的人一炷香的時間內沒有出來,就可自行離去。」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只是盯著花惜顏和端宴,花惜顏慘然一笑,說道:「洛姑娘多慮了,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好奇,有些東西不進去看看,心裡便不舒坦。」

  端宴吞了吞口水,也強笑道:「倘若我一個人待著,等下指不定會被什麼東西叼了去,還是跟著你們幾位姑娘穩妥些,嘿嘿,穩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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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那白光太過刺眼,我進去的時候眼睛緊閉,等到我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竟然充斥著一片耀眼的白色,白色向四面八方延伸,仿佛沒有盡。

  這裡沒有洛神。

  沒有雨霖br>

  什麼也沒有,只有我,和那一片單調的白。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我最初的確是慌了神,可是漸漸的我就冷靜了下來。畢竟經歷了這麼多,我現在就算遇到粽子也不會太過害怕,沉下心神想了想,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門後面有問題。

  也許這門後面的白光有某種不得而知的效用,像毒霧一般,能迷惑人的心智,雨霖??吐逕癲還?任乙喚漚?ィ?豢贍芑崢床壞接白櫻?t壞目贍蓯俏冶幻粵搜郟??且殘砭馱諼疑肀擼?皇俏銥床患??恰?br>

  想到這,我才稍稍安下心神,暗忖也許在四周轉轉,說不定能找到破解幻境的方法。

  這裡面的純白是那種毫無雜質的白,沒有依託感,我在這雪白的世界裡行走,一時恍惚,以為自己身在雪地里,可是回頭去看時,腳下依然是冷冰冰的白色地面,並沒有留下我的腳印。

  我迎著白光往前走,走了半晌,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居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好像是一個人。

  我看到這個影子,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這個白色幻境裡除了我以外,居然還有別的人存在麼?連忙飛奔著過去,湊近一看,就見眼前地上坐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小女孩,身上穿著一身水色的薄衫。

  女孩將頭埋在胳膊里,渾身散發著一種安靜的氣息,長長的黑髮在後面隨意地束了,垂在地上。良久,我看見那女孩從臂彎里抬起臉來,深灰的眼睛宛若琥珀,只是臉上表情卻是淡淡的,上面沒有歡喜,也沒有憂傷。

  就似一個精緻的人偶。

  我細細端詳著眼前安靜的女孩,看了半晌,心裡突然絞做一團:那女孩,生得竟然有些像我小時候的模樣。那模樣,我在鏡子裡曾經看得許多回,只是不同的是,兒時的我,決計不會露出這樣冷漠寡淡的表情。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這大門後面有古怪,可是我還是很想出聲叫她。

  如果我叫她,會發生什麼事?

  我不敢想像,渾身因為這個想法而瑟瑟地發抖。

  只是還沒等我喊她,忽地發現又走過來一個身著青色衣衫的男子,一襲黑髮慵懶地披在肩上,擋了他的臉,側面看去,只能看見他挺拔俊秀的鼻樑和弧線精緻的唇。

  青衣男子手指修長,左手兩指捏著一把刻刀,手心裡攥著一個沉木色的東西,看樣子像是雕像一類的物事。

  我不由得一皺眉,這青衣男子又是從哪裡來的?

  我正狐疑著,便見那青衣男子蹲下身,開始和那女孩說話,我聽得真真切切,只聽那男子問那女孩道:「丫頭,傻坐在這裡做什麼?」

  女孩也不怕生,淡淡地回答道:「我在等人。」

  男子笑了:「等人?等爹爹和娘親麼?」

  女孩聲音純淨,卻透著一絲涼意,仿佛看透生死一般,回答道:「不是。爹娘死了。」

  「那在等誰?」

  「等一個姐姐。」女孩說到這,聲音終於有了些感情在裡面,帶著點歡欣的意味,又帶著幾分失落:「她說很快就會來找我。我等了一天了,肚子好餓。」

  「你姐姐?什麼模樣?」

  「她沒有告訴我名字。她不大愛說話,總是穿著一身雪白的衣服。」她頓了頓,十分天真地指著自己的眉心處,說道:「她這裡點著一點硃砂,生得很好看,你見過她麼?」

  我聽到這,心裡猛地一顫,這女孩形容的人,怎麼和洛神那麼相似?

  我正驚訝著,不想那男子又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冰冰涼涼的,說不出的詭異。

  他答道:「哦,那位啊,見過。不過她說她有事來不了,叫我來接你。」

  我心裡不由哆嗦一下,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不對,他在騙人。

  女孩歪著腦袋望著他:「真的麼?她有什麼事?」

  男子又笑了笑,聲音依舊冰冷:「她受傷了呢,你不去看看她麼?她要我帶你過去,跟我走,好麼?」說完,伸出手來,作勢就要去牽那女孩。

  謊言。

  別相信他。

  我幾乎都要跳起來,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害怕,當下急道:「別走,別跟他走!」

  他們浮浮沉沉,好似只是幻影,卻又那麼真實,可是他們根本聽不到我說的話,就見那女孩站起身來,被那青衣男子牽了,一步一步地走了。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漸行漸遠,被那白光吞噬,再也尋不見了。

  我呆立在原地,看著兩人消失的身影,心裡一陣絞痛:為什麼那小女孩等的人,還不來。

  而那男人很危險,他是個騙子。

  那女孩被他帶走後,會發生什麼事?

  想到這,心裡越發酸澀難耐,仿佛是我等的人沒有履行約定前來,一時之間格外難受,好像被人拋棄了一般。我坐在原地,四周白光大盛,突然耳邊一陣刺骨的冰涼傳來,好像被針貫穿而過,我疼得眼淚直冒,身子一下子就彈了起來。

  這一彈起,我眼前景物陡變,白光倏然退去,就見身邊圍了一圈人,正是洛神,雨霖ㄏa蘸投搜紓?母鋈肆成?疾淮蠛每礎?br>

  花惜顏手裡正捏著一根銀針,望著我,舒了一口氣:「師師,你總算醒了。」

  洛神就跪在我面前,纖眉都擰了起來,憂心道:「怎麼回事?進來便倒在地上不動。身體現下感覺如何,有沒有不舒服?」

  我看見她白衣靜然,眉間那點硃砂殷紅似血,不知為何影象重疊,一時情緒不可自已,拉著她的手,哽咽說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你……你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來?」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錯愕地望著我,仿佛聽到了什麼格外震驚的話。她的肩膀也顫抖起來,扣著我的手,啞聲道:「清漪,你方才說什麼?你想起什麼了?」

  天,我到底在說什麼。

  我為什麼會憑空對洛神說這句話?

  我腦中渾渾噩噩,從來沒覺得這麼難受,望著她發紅的眸子,呢喃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剛剛做了一個夢,說了胡話。」

  她仿佛有些失神,臉上透出痛苦的神色,接著緩緩地低下頭去,帶著哽咽,低低說道:「不,是我對不起你,我……了,叫你受苦了。」

  中間話語含混,隱約是「失約」二字,聽來並不分明。

  我頭昏腦脹,而洛神最後的話語太過含糊,一時之間我也辨不分明,有些茫然地看著她,道:「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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