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讓一個完全不學習的學渣看數學書是什麼感受嗎?
就像是拿著一本由完全不懂的語言書寫的書,簡稱——天書。
白宏毅瞪著數學書,像是要把這本書瞪穿,又像是再看這群討厭的程家人一樣!
他看似眼睛放在數學書上,心裡卻在破口大罵,將程朔等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部問候了一遍。
用最毒的語言謾罵著程朔他們。
片刻,程朔說:「雪茭看數學書不會幹瞪著,你媽不是說讓你向雪茭學習嗎?那你現在也拿出筆,該做記號的做記號,該自己重新做的就自己重新做!」
「你煩不煩!」白宏毅又暴躁了。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脾氣多好的人,現在就恨不得弄死程朔。
「拿筆。」程朔冷著臉。
白宏毅和他互相瞪眼,然後暴躁的拿起筆,在書上一通亂勾。
他可不是慫了!會屈服一個是家裡老頭子在他這兒還有點威嚴,一個是……程朔打人……真的很疼……
「好了!我困了!」白宏毅畫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了。
程朔看了看手錶:「再看一會兒。」
「憑什麼?!」白宏毅差點跳起來。
「茭茭平時就是看到十點五十睡覺。」李思桐補了一句。
「操!」白宏毅心裡罵了句傻逼,他媽還讓他像顧雪茭學習,學什麼?晚上十點五十睡?!
程朔不管他說髒話了,就守著他,逼著他在書桌前坐到十點五十。
「我餓了!」一得到自由時間,白宏毅立刻喊了出來。
「說了不吃晚飯就別吃了,現在已經沒有了,而且,你該上床睡覺了。」程朔一板一眼。
白宏毅咬緊下唇,手指抓緊,指尖掐進掌心。
也就是片刻,他抄起手邊的椅子,直直向程朔砸過去。
「啊——」李思桐尖叫。
程朔卻不慌不忙,不伸手擋椅子,反而一拉,將白宏毅拉了過來。他本來就在高舉椅子,這突然被一拉,連人帶椅子摔到地上,人更慘,摔到椅子的腿上。
「哎喲!疼死老子了!趕緊送老子去醫院!」白宏毅大喊。
平時在家裡,他只要一摔到磕到,他媽馬上就心疼的帶他去醫院。
「這個時間是雪茭的睡覺時間,你要向她學習,所以你現在必須睡了。」程朔這樣說。
「我受傷了!你沒看見我受傷了嗎?!我媽呢?你們給我媽叫過來!」白宏毅聲音中氣十足,一點不像是受傷了。
「你沒傷,只是撞疼了,不用去醫院,現在睡覺。」程朔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將人拉到了床上。
然後出門,鎖門。
白宏毅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冷笑:「一群傻逼還想關住老子,也不看看老子平時是怎麼玩的?!」
說完,直奔窗戶。
這就是程家二樓,輕輕鬆鬆就能跳下去。
「看老子出去找我媽,弄不死你們!」說完拉開窗簾。
頓時,白宏毅僵硬在了原地。
防護窗……
誰家二樓安這個?!
白宏毅打死想不到,顧雪茭以前和他一樣渾,這房子也為了怕她偷跑出去有危險,用防護窗堵住她偷跑的路。
他看著面前的防護窗,一臉崩潰。
他們絕對是故意的!
這個時候,門被打開,程朔淡定地走了進來,「怎麼樣?充分嗎?」
「你們是故意的?!」白宏毅一臉震驚。
程朔睨他一眼,然後說:「你爸媽故意送你過來,讓你和雪茭學習的。」
白宏毅頓時猶如被雷劈了。
什麼?!他爸媽也是串通好了的?!
怪不得程朔這麼有恃無恐,原來他爸媽縱容的!
這一刻,白宏毅只覺得自己被人緊緊拽在了手上,又氣又無奈。
「我建議你現在開始睡覺。」程朔友情建議,然後離開。
白宏毅哪兒睡得著?他現在正在震驚,再加上平日裡都是凌晨睡的,他這個時候是根本睡不著的。
——
早上,六點。
正在睡夢中的白宏毅突然被人拽了起來,撲的直接滾到了床下。
「我操你大——」
程朔淡定地看著他:「這個時候,是雪茭的起床的時候,今天不用上課,你現在就晨讀吧。」
「???」晨讀?!
從來沒有上過早自習的白宏毅,只覺得深深陷入夢中。
他昨晚沒有手機玩,本來就在崩潰,剛剛睡著,就又被程朔叫了起來。
白宏毅氣得磨牙,再次將把程朔的祖宗十八代一起罵了。
「來,讀英語了。」程朔給他拿出高一的英語書。
白宏毅不想接,準備再大鬧一次。
程朔淡定一句:「不早讀就不能吃早飯。」
「……」白宏毅瞪大眼睛,這男人是什麼辣雞?!
他現在胃裡聳動,正是餓到崩潰的時候。
「啪」接過書,往桌上一扔,眼睛瞪著。
「英語是要讀出來的。」
「操你——」白宏毅又暴躁了。
程朔一巴掌呼他頭上,打疼了,看著呆住的白宏毅冷冷一句:「讀出來。」
白宏毅磨牙,氣得想殺人,到底忍了下來。
「#@¥……%*&」
他一通亂讀,像是辱罵程朔一般,用力至極。
但因為困,白宏毅顯得格外沒有精神,甚至都不怎麼鬧得起來。
吃過飯,白宏毅就準備回房間睡覺。
程朔幽幽補了句:「這個時候雪茭會看語文,你上去看高一的語文書。」
「你——」
「不看的話中午就別吃午飯了。」
「……」
——
中午,白朔忙完公司的事就上樓去盯著打瞌睡的白宏毅。
李思桐在半路拉住他——
「你這麼守著他什麼時候是個頭?你公司那麼忙!」
程朔搖頭,「最多明後天,他就該跑了。」
說著,上樓。
片刻後,李淑和他老公帶著大包小包禮品上門。
李思桐笑著接待:「來就來,客氣什麼?」
白老闆還想客氣一下,李淑已經趕緊追問:「兒子呢?」
李思桐面色幾乎沒有改變,說著程朔交代她的話:「這孩子是挺皮的,程朔也沒辦法,只能在家陪著他一點,這時候他才剛剛能看進去一點書,所以我帶你們上去的時候小心點,不要打擾到他了。」
「好好好!」李淑笑得不見眼。
李思桐輕手輕腳帶著白家夫妻上樓,透過大開的書房門,他們看見一個「認真」看書的兒子背影。
白老闆瞪大眼睛,就連李淑也長大了嘴巴。
李思桐笑著做了個手勢,指了指下面,幾個人立刻悄悄離開。
白宏毅全程不知道給他撐腰的人來了,他瞪著眼睛干看著語文,崩潰到了極點。
傻逼程家!
「老子看不懂!」他對著程朔喊了句。
程朔淡定看著:「雪茭這個時候會看數學,你該看數學了。」
「……」
臥槽臥槽臥槽!雪茭雪茭!一聽就是個書呆子,這人生過得多沒滋沒味?
禍害了自己就算了,還拿著時刻表禍害老子?!
白宏毅氣得磨牙,這輩子都不想聽到顧雪茭的名字!
樓下。
「哎呀哎呀,你們家是真的太會教孩子了!」李淑笑著。
她原來還以為程家有推脫嫌疑,畢竟不管因為什麼原因,程明澤和顧雪茭確實都不在家。
但現在很明顯,這哪是會推脫,是百分百的真誠啊!
李思桐看她全程不提程朔在家看白宏毅的事,就有些生氣,到底忍了下來,說——
「宏毅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排斥學習,說給他請家教他也不要,茭茭和明澤也不在家,李姐,你說要不要把明嬌請過來,趁熱打鐵,讓宏毅趁著假期多學點!」
這不是程朔的意思,程朔再生氣也不會害自己疼過的侄女,是李思桐氣不過故意的。
李淑笑眯了眼,現場給劉雅珍打電話。
算計了這麼多的劉雅珍顯然沒想到會把自己繞進去!
但她怎麼可能把明嬌送到那樣的人手裡?
她之前可是很做過調查的人,白宏毅最見不得美女,不說雪茭那樣的,就是明嬌,多半都要被他惦記!
「這個……李姐,明嬌不是很方便……」
李淑皺眉:「怎麼不方便呢?」
「這個明嬌和雪茭有點矛盾,兩個孩子……」
李淑笑了:「嗨,我當你說什麼事呢,雪茭不在家,寒假都不在家,所以才說讓明嬌過來教一下。」
「這個……」劉雅珍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吞吞吐吐,「明嬌也有事,馬上就要去姥姥家……」
「那今天過來教一下就行!」
「今天……今天也……」
「劉雅珍,我算是明白了,你才是不誠心的那個,虧我還覺得你是真為了宏毅好,原來也只是想把宏毅推給顧雪茭家!我告訴你,我不會白白被算計了的!」李淑倏的掛了電話。
她娘家李家家世就很不錯,所以李淑在C市的夫人圈很吃得開,得罪李淑,幾乎是要被整個夫人圈排擠的!
「餵?李姐!不是的!李姐?李姐?!」對面已經掛了電話,劉雅珍氣得快哭了出來。
將手機砸在地板上,又恨又怕——
「李思桐!還小瞧你了!」
這邊,掛了電話的李淑深吸一口氣:「這個劉雅珍,原來是這樣的人,怕什麼?害怕我兒子禍害她女兒?」
她嘴裡說得嫌棄,李思桐心裡微微撇嘴,可不是,可不是都怕你兒子禍害閨女。
不過李淑厭惡了劉雅珍她是真的高興,美滋滋繼續說:「你們把孩子放在這兒,放心就是了。」
「哎!真的是太感謝你們了!」
「對對對,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走先走!」他們壓根兒沒想上去打擾兒子,就怕自己的出現讓兒子心亂了。
說完,夫妻倆屁顛屁顛離開了。
李思桐看了眼禮品,道:「這兩人還真捨得!」
——
李思桐端著牛奶上樓,隨口說:「李姐他們已經走了,留了不少禮品。」
正半眯著眼瞌睡的白宏毅眼睛驟然間瞪大,跳了起來:「我媽來過了?!」
李思桐看了程朔一眼,見他點頭,便笑著說:「對啊,沒待多久就走了。」
她沒說李淑他們上來過,白宏毅下意識覺得他們肯定沒上來!
不然怎麼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他媽他們真的把他徹底丟給這群辣雞的程家人了!
白宏毅氣得大喘氣,使勁一腳踹到椅子上,憤怒道:「老子不待了!都給老子讓開!」
程朔動都沒動一下,平靜地說:「該看理綜了。」
「……」
白宏毅氣得喘不過氣,再加上昨晚基本沒怎麼睡覺,身體疲軟,被程朔用力一壓,立刻就癱了下來。
「看書。」
——
白宏毅又一天在六點被拖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發起床氣,熟悉的話就來了——
「雪茭這個時候起來背英語和語文,你現在也跟著學習吧!」
「雪茭雪茭!你家那個書呆子的名字能不能不掛在嘴上,老子聽得想打人了!」白宏毅一雙小眼睛瞪大,下面一片青紫,雖然在這兒熬夜了,但他原來就有黑眼圈,倒是不覺得在這兒受了委屈。
程朔淡定:「看書,看完了吃飯。」
「……」
就這麼熬到第三天,白宏毅只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崩潰了。
他現在連鬧的精力都快沒了,到底才十八歲,沒人撐腰一下子就被生活「毒打」了。
「老公,還留著他?」李思桐遞上一杯茶。
程朔接過了,抿了一口,然後輕聲說:「差不多了,今晚就放回去吧。」
凌晨兩點。
程家安靜至極,外面也沒什麼聲響,這個時間都陷入黑暗。
「咔擦——」客房門響了一聲,然後毫無動靜。
片刻,門慢慢動了,先是一條縫,然後這條縫慢慢變大。
直到一個微胖的身影從打開的門擠了出來,像是做賊一樣,小心翼翼往外走。
一步……一步……
「咚!」一個什麼落地的聲音,嚇得白宏毅啪嗒癱在地上。
過了好久,沒有任何聲音,白宏毅這才鬆了口氣。
媽滴!什麼鬼東西!嚇死老子了!
他爬起來,小心翼翼繼續下樓,慢慢的,他走到了門口。
輕輕用力。
「咔嚓——」
開了?!
竟然開了?!他們今天忘了鎖了?!
白宏毅都懶得想這個門為什麼會忘記鎖,像是從終於從監獄出來的傢伙,拉開門就飛奔出去。
啊啊啊啊啊!!!老子解脫了!再也不用待在程家。
去他娘的程家!
去他娘的學習!
去他娘的顧雪茭!!!
白宏毅飛奔出去以後,主臥的門打開,李思桐打個呵欠:「這傢伙真能忍,困死我了。」
程朔點頭,也打了個呵欠。
「你剛剛為什麼要碰掉一本書啊?」李思桐扭頭,好奇。
剛剛他們在觀察白宏毅「偷跑」的時候,程朔突然扔了本書在地上。
程朔笑道:「嚇嚇他,看他不順眼。」
李思桐睨他一眼,兩分嬌嗔:「你怎麼這麼壞了?」
程朔笑著搖搖頭,然後說,「走吧,睡覺去了,明天還上班呢。」
而此時的白家。
白宏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落魄至極,這一路都有門衛,他可以說用盡一切辦法,把整個人變得狼狽不堪才回到家。
「啊啊啊啊啊——」白宏毅一邊踢自己家門,一邊大叫,「媽!給我開門!】
樓上的白家夫妻半夢半醒,狠狠嚇了一跳——
「什麼東西?!」
「好像是……兒子的聲音?」
「不可能!兒子在程家!」
李淑還是有些不確定和擔心:「還是下去看看吧。」
兩人說著,掀開被子往下走。
越靠近門,聽見的聲音就越清晰,李淑驚了一下,立刻就去開門:「真的是兒子!」
打開門,白宏毅的模樣落在父母眼裡。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兩眼恍惚,身上還有樹葉子,看起來狼狽又嚇人。
「兒子!你怎麼了?!」李淑一把摟住白宏毅,心啊肝的喊著。
白宏毅出了口氣,他媽還是他媽,心疼他,他再也不要離開白家,也永遠不要去程家,就幾天,差點把他逼瘋。
「媽,我難受,我在程家過得不好,我再也不要去程家了!」白宏毅哇的哭了。
這傢伙向來知道怎麼對付父母,眼淚稀里嘩啦的,看起來又可憐又委屈。
以前的眼淚可能是裝的,這次還真是想到了程家生活,哭得昏天黑地。
他的眼淚又把李淑心疼得心呀肝呀的,白老闆也心疼,到底正經地問:「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對你不好了?」
「他們逼著我看書!」白宏毅頓時又憤怒了,開始謾罵,恨不得自己爸立刻衝過去給自己做主。
打死那群該死的程家人!
但父母的理解是有代溝,白老闆和李淑對視一眼。
看書?
再想到自己去探望時看見的「和諧」一幕……
那哪是害!
那是絕對的真心啊!
白老闆開始罵白宏毅:「人讓你看書能是害你?!你程叔叔這兩天公司都沒怎麼去,時間全用來教育你,你竟還跑了!他對你那麼好,你對得起你程叔叔嗎?!」
白宏毅一雙眼睛瞪大。
對我好?
白宏毅氣得有點懷疑人生。
白老闆也氣啊,到底緩和口氣,說:「上去睡覺,明天帶你去程叔叔那兒!」
聽見這話的白宏毅都傻了,往地上一坐,開始嚎:「你們要是還送我過去!我就自殺!我不活了!」
他嚎的撕心裂肺,彷佛已經崩潰的樣子。
「你——」白老闆伸手,指著他說不出話。
李淑看著兒子這麼嚎叫也心疼,想了想,按住白老闆:「不要氣不要氣了,兒子不懂事慢慢教,他不想去就不去了,就是再好,也不能讓咱們兒子這麼痛苦,他今天自己一個人回來沒事,萬一送過去,下次再跑回來遇見了危險……」
「唉!我怎麼生了這麼個兒子!」白老闆往沙發上一坐,生氣至極,又無奈至極。
李淑也很難受,但更心疼兒子,扶起白宏毅:「兒子不去就不去,等雪茭回來,請她過來幫你補習一下。」
雪茭?!
熟悉的兩個字一出來,白宏毅瞬間又有了那種早上六點必須起來,然後摁著頭晨讀,再看一天天書的日子!
——「不要!!我不要見書呆子!!」
——「我這輩子都不要見!」
——
白宏毅對顧雪茭太抗拒,對去程家更抗拒,沒辦法,白老闆和李淑帶著一大推東西上門感謝了一下,又給程朔和李思桐好好道謝、道歉。
相較於李思桐徹底解決所有事的痛快,劉雅珍就快要被氣死了。
李淑這人說到做到,也沒急著對劉雅珍發難。
只不過在之後的日子裡,有人約著打麻將,要約劉雅珍或者提到劉雅珍——
李淑總是不屑地說:「這個人我不喜歡,不實誠,謊話連篇,愛在背後算計。」
得,劉雅珍在W市的夫人圈子裡一下子就沒了什麼人緣,氣得她破口大罵。
——
京市。
「家裡的事解決了。」程朔走過來對雪茭說。
都是高中生,競賽是不分組的,也就在一起學習。
他們省過了一輪的人不少,儲盛、顧雪茭、程明澤、李磊、龐明還有被警察帶走調查的那個人,以及幾個其他學校的,李磊之前的比賽是滿分。
印芳提過,這個人一直在準備比賽,走的就是競賽的路線。
想要拿到不錯的成績,壓力實在不小。
「那就好。」雪茭呼出一口氣。
程明澤點頭,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明天的集訓加油!」
「好,你也是。」
他們參加的數學競賽和以前的奧林匹克數學不一樣,現在的數學競賽冬令營更像是一個集訓,會有很多老師教授數學史上的一部分知識,也會在各種小測試中測驗他們。
集訓一直到農曆的臘月二十四,臘月二十五考試,臘月二十六閉幕式。
這一段時間的集訓壓力極大,根本沒時間想其他的事情。
考試越來越近,會暴露的問題就越來越多。
雪茭壓力越大,晚上基本上都不怎麼看手機了,但三五不時她還是會看一下藺之華的消息。
這個人也在京市,但他們還沒有機會見面……
藺之華知道她在集訓,也不會影響她,只是在她心裡壓力極大的時候和她說說話,聊聊數學競賽。
二十五這天。
雪茭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藺之華提醒過她,二輪考試的教室沒有暖氣,只有空調。
而且因為不能關門,室內溫度高不起來,必須自己穿厚一點。
雪茭提醒了一下,認識她的人大部分都穿厚了很多。
平時集訓的教室可以關門,溫度高了不少,打開著門的教室,絕對是另外的一個溫度。
果然,哪怕雪茭的位置不錯,也沒有脫掉羽絨服的衝動。
靠後門的學生是另外一個省的,打了好幾個噴嚏,可見冷得可以。
整個考場,只有她和儲盛是一個學校。
儲盛靠近前門,他今天比以前穿得厚了很多,但是京市今天下大雪,沒來過的南方人不見得扛得住……
很快,試題一發下來,雪茭就沒時間擔心別人。
競賽題量不大,但是每道題都很有難度,題型新穎。
這次哪怕沒有藺之華提前分析過,雪茭很多陷阱也是千萬的小心了。
尤其最後一道歸納題,歸納題競賽經常會考,他們之前都做過無數的相關練習。
雪茭仔細想了一下,是有點難度,但也不是無解那種。
她在稿紙上認真畫了一下,一步步推導,用傳統方法和集訓時老師提到的新法都試了一下,得到了同一個K值,然後推出了同樣的答案,這才往卷子上抄寫。
這是分值最重的一道題,雪茭抄寫到一半,突然想到藺之華前幾天的一句話——
【競賽題有時候邏輯思維很強,但有時候……你要小心,邏輯推理出來的也不見得對,原始條件,這是關鍵。】
雪茭愣住。
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的!
求出的這個K值矛盾了!
雪茭這樣想著,趕緊把答題紙翻到下面,然後拿出稿紙,反向推。
外面白雪愷愷,寒冷讓所有學生不自覺動了動麻木的腳,有忍不住的已經交卷了,被工作人員引著出去。
雪茭滿頭大汗,反反覆覆演算。
這樣不對!
這樣也不對!
還是不對!
不對!
不對!
雪茭反反覆覆看著,急得滿頭大汗。
這時候,前門靠近門的儲盛也離開了,他走路有些晃,臉色蒼白。
雪茭又看了眼周圍,剩下的人不多了,天氣太冷,只要做完基本上都離開了。
感受到監考老師移過來的視線,雪茭收回自己的視線,深深呼吸。
腦海里再一次響起藺之華的話——
【遇上你覺得很難很難的問題時,簡單化,拆開一層層來,競賽題難,但也只是數學題。】
她手指微微顫抖,交卷時間眼看就到了。
這個時候,整個考場只剩下四個人了。
手指晃的厲害,雪茭捏緊筆,一個字一個字,很慢的寫完最後一題——
答:此題無解。
像是戳完了,字跡很明顯的划過去,差點劃破了答題紙。
寫完,這樣的嚴寒天氣,背已經濕了。
競賽史上出現了很多種類不同的題,也出現了很多極其新穎的題,但還從未有過最後一題,分數最多的題,答案是無解……
雪茭很怕,但她知道她算出來的K值不是真的K值。
老師下來一一收了卷子,雪茭在位置上癱了一會兒,再次感覺到冷了以後才離開教室。
他們這是一棟樓,考完了的如果不離開,只能在門外等待。
雪茭出去的時候,七中幾個人都在了。
「雪茭,這兒!」程明澤招招手,雪茭趕緊走過去。
「你最後一題怎麼寫的!K等於多少?」一個學姐問。
來考試自然在意成績,顯然他們剛剛就已經核對過了。
「無解。」雪茭說出這兩個字後,好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也是無解。」程明澤輕聲說。
「我也是。」李磊。
程明澤和李磊是公認的競賽實力很強,他們的答案一致……
「不太可能吧,這題不是求某值,是一個歸納題,歸納題怎麼可能無解?」高三另一個學姐臉白了,她在競賽上花了很多心思,如果真的錯了,就等於是前功盡棄。
「不說這個了,儲盛你是不是感冒了?一點要先去拿點藥,咱們去吃飯吧,考完就別想了,明天閉幕式就知道了。」程明澤很有統領氣勢,大家也都聽他的。
於是,一行人這才往飯堂走去。
晚上。
雪茭躺在床上,翻出手機,給藺之華說了今天最後一題的奇怪。
對面回復的很快——
【藺之華:題目還記得嗎?】
雪茭趕緊把題目大致說給他。
好一會兒,對面才回復——
【你是對的,無解。】
啊!
人之常情,這一刻雪茭心裡是激動的,但對面很快發了消息過來——
【但主要還是看這次舉辦方的答案,無解肯定是對的,就看他們需不需要詳細說明。】
雪茭剛看完,還沒回復,對面又發來一個消息——
【你很棒。】
【謝謝!!都是你的功勞,謝謝你這麼久的輔導!】
【沒事。】
藺之華回復後期待的看著手機,雪茭卻只回復他晚安了。
明天閉幕式……大概明天下午結束後,雪茭就會離開京市。
她來了,他們還沒見面。
藺之華等待了整個集訓期,一直的等到閉幕式即將開始,她即將離開……
所有……雪茭沒想見他嗎?
藺之華這樣想著,視線漫無目的的放在天花板上,皺著眉仰著,氣氛壓抑。
——
臘月二十六,閉幕式。
先是主辦方致詞,然後是幾個負責人,他們說的話都不多。
又找了一個老師代表講話,最後是學生代表。
做代表的這個學生很厲害,叫陽湛,長相氣質都很好,說話大氣。
他是京市本地特別好的一個學校的學生,也是年級前列,今年高三,已經拿了物理競賽一等獎,化學競賽一等獎,初中的時候拿過初中組數學競賽一等獎。
他上高中以後,每年清北都會費盡心思想要招到他,他本人則在這學期開學初選擇了中科院,在現在的高中有一個特批化學實驗室、一個物理實驗室。
這些傳說雪茭剛來的時候就聽說了,如今看著他在上面款款而談,不得不說是真的羨慕了。
這是兩輩子以來見的最學神的一個人。
果然,人這一輩子走得越高,就越會看到更多事物,也越是會發現比你更厲害的人。
然後你就要知道,你現在登上的山頂不是最高的山頂,在這山之上,還有無數的大山。
那麼接下來,你將會更有動力往上爬。
這樣的往上爬絕不是貶義詞,是奮鬥,是——
少年不失志。
陽湛說完以後,就是學生們最害怕和最期待的——頒獎。
舉辦方昨天夜裡就趕出了成績,上午製作完獎狀,下午就開始頒獎。
「首先,頒布第十一屆高中組數學競賽冬令營三等獎!」
眾人呼吸一窒,雪茭也捏緊手指,抬頭,認認真真看著說話的人。
中年禿頂的主辦方負責人,說話很慢,普通話帶著濃重的方言感,卻讓每個人都緊張地看著。
程明澤就坐在雪茭的旁邊,她的另一邊是高三學姐,學姐的手捏住椅子扶手,顯得很害怕。
程明澤幾乎沒什麼表情,顯得很平靜。
雪茭摸了摸因為緊張跳動的心臟,心道——果然是男主!
「陳瀟瀟、王想、柳……」三等獎的名字不少,學姐拿了三等獎,顯然,她有些失望。
只有一等獎的人才能參加最後的國家高中組數學大賽!
也是最後一場給各高校看的比賽。
相當於說,只有拿到了一等獎,才有保送的資格。
雪茭深深吸氣,微微閉眼,耳朵聽著。
「別緊張。」旁邊傳來聲音。
「嗯。」雪茭微微點頭,平復自己是情緒。
「獲得二等獎的有——」
咚咚咚——
整個禮堂都沒了聲音,雪茭仿佛聽見了無數的心跳聲,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別人。
「儲盛、文游、昌……」一個又一個名字。
七中最後一題錯了的人都是二等獎了。
二等獎頒完,七中只剩下李磊、程明澤和雪茭了,他們現在,要不就是一等獎,要不就拿不到獎!
雪茭第一次覺得人會緊張到這個程度,要不就是更進一步,要不就是什麼也沒有。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蓋在自己手上。
雪茭呆住。
「沒事,別怕……」程明澤的一雙眼睛看著他,這個人看起來溫潤如玉,看人的眼神也格外柔和。
雪茭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把手抽出來。
程明澤什麼也沒有說,只收回手。
二等獎拍完照片以後,就要開始頒發一等獎。
「最後,頒發本次競賽的一等獎——」
怦怦怦——
雪茭的心跳如雷。
「陽湛、程明澤、徐青松、李磊……顧雪茭……」
雪茭眼睛瞪大,嘴角忍不住上揚!
「恭喜茭茭!」程明澤扭頭,聲音很高興。
雪茭和他抱了一下,她的聲音也很高興:「也恭喜你,哥。」
一個茭茭,一個哥。
兩人本來不怎麼友好的關係,彷佛有了破冰的感覺。
旁邊的人趕緊讓位置,程明澤走在前面,雪茭跟在他後面,一路往舞台走去。
一等獎一共將近五十個人,他們挨個握手領得證書,然後合照一張。
「快點排好排好,看前面喲同學們!」前面的攝像師傅揮了揮手。
女生不多,雪茭蹲在第一排,手上握著證書。
她穿著七中校服,這是帶隊老師要求的,說是一定要在這樣的日子露出七中的校服。
顯然其他人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幾乎所有學生都穿了校服。
「好!不要動了,一、二——」
雪茭看著下面,眼眶微微有點濕潤。
她重來了一輩子,把自己的人生過得更加精彩了,以後會更加精彩。
她只是將近五十個人中的一個,他們中間有從小就第一的程明澤,更有傳說中的陽湛,還有為了競賽準備多年的李磊,還有很多很多可怕又厲害的人。
雪茭只是這群人中普通的一個。
但是沒關係,她一點不氣餒,人的一輩子——
認清平凡,
但不甘於平凡。
雪茭濕潤的眼眶閃著晶亮的光芒,堅定地看著前方。
「三!」
「咔——」
一張照片定格在了相機里。
——
幾乎在他們拿獎的那一刻,七中教職工群里就有消息了,是帶隊老師發的。
印芳兒子今年初三,即將中考,她這時候正在輔導兒子的功課。
「媽,我休息一會兒。」
「休息什麼?你還有時間休息嗎?兒子,媽給你說,學習就是一鼓作氣的事情,你要把心全部放在學習上面,堅定地學習!任何都不能分你心!」
他兒子翻白眼,繼續扭頭懶散的看書。
印芳卻突然有點出神。
今天已經臘月二十六了,顧雪茭也不知道考得怎麼樣?
「真是的,做那些浪費時間的事幹嘛?」
「媽你說啥?」
印芳敲了兒子一下:「沒給你說!媽告訴你,你現在成績還是不夠拔尖,好好學習衝上去,媽班裡有個學生,特別努力,原本是不好好學習的,但是現在鼓足了氣,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下子就考了年級第一!」
「媽你說多少次了!」她兒子又給一個白眼。
印芳繼續說:「不過這姑娘太固執了,這麼長的假期不好好學習,跑去參加數學競賽了,她底子不行,參加那個不是浪費時間?」
她剛剛說完,手機一震,拿出一看,竟然是職工群很多人瘋狂@她,印芳皺眉。
發生了什麼事?
打開一看,眼睛頓時瞪圓,嘴張成一個O字!
「媽你怎麼了?」她兒子擔心道。
印芳激動的站了起來:「她竟然拿到了一等獎!!!」
「我靠!」
——
一等獎頒發完以後,主辦方總結了一下,又鼓勵了一下,這次的冬令營就結束了。
雪茭和程明澤走出禮堂,她拿出手機——
【藺之華!我得了一等獎!!】
那邊很快回復——
【恭喜!】
【應該感謝你的!謝謝你!】
那邊的界面好久的編輯,卻一直沒有消息過來,雪茭疑惑。
藺之華苦澀的笑了笑,雪茭真的從未想過和他見面……
集訓點要放假,所以學生們今天都必須離開,也都會回家,畢竟馬上過年了……
他開車去集訓地點外面好幾次了,都沒有告訴她。
微微抬手,摸了摸心口。
原來這東西不止會瘋狂跳動,還會……痛?
藺之華有點說不出這種感受,只覺得很難受,很不舒服。
漲漲的,酸酸的。
片刻,他回復——
【你待會兒就要回去了?】
雪茭倒是回復的很快——
【不啊,我明天回去。】
藺之華挑眉,明天的票?
那頭又跟了一條消息過來——
【我都還沒見你,今天怎麼會回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程明澤:我第一個握雪茭的手!第一個抱她!
易天郁:藺之華!一起上還是分開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