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酒的大腦有三秒的空白。
上一句才說完「我找人來打你」,下一秒那個人就明晃晃地出現在眼前。
她都要真的懷疑自己這嘴是不是開過光了。
「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一回來就都回來了?」路迢迢說。
站在門口的兩人進來,常晝端起桌上的一杯飲料囫圇灌了半杯。
「渴死爺了。」
陳羈就跟在他身後進來,林知酒揚揚下巴:「餵。」
陳羈目光看過來。
他長睫垂下,烏瞳深邃,眉眼精緻間又帶著絲凌厲感。
身上穿著一件黑色薄襯衫,領口的扣開了兩顆,外面則是件長款到膝風衣。風衣的腰帶要系不系,長長地垂下來。
門外的明光和房間內的斑斕燈光映照下,從腰帶和身形間留出來一條細小的縫隙。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撩起來一個小弧度。
和三年前比,還真是變了不少。
再具體的林知酒又說不上來,所以「餵」了那一聲後,對上陳羈的眼神,愣是沒將後話脫口而出。
她頓了下,才道:「你怎麼也回來了?」
陳羈邁步進來,居高臨下看了林知酒一眼,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他聲音平靜道:「我不能回來?」
林知酒:「幹嘛一回來就這麼嗆?我又沒惹你。」
陳羈又看她:「我哪個字嗆了?」
林知酒:「每個字。」
陳羈像是被氣笑了,卻也沒立刻還嘴,反倒慢條斯理地脫了外面風衣,又低頭將襯衫袖子往上卷了卷。
林知酒看著他散漫的動作,不由往路迢迢那邊靠了點。
陳羈抬眸:「怕什麼?我又不打你。」
林知酒小聲:「萬一呢。」
「哎哎哎,我說你倆,剛回來能別給對方找事兒不?」常晝坐進沙發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我真是服了。」
路迢迢毅然決然挪著屁股去和常晝坐在一起,喝了口酒說:「勸什麼?讓他兩自己鬧。」
孟覺端起酒杯和路迢迢碰了下:「附議。」
常晝立刻端杯湊過去:「加我一個。」
「……」
這種對話,幾乎可以說在過去的二十來年時時發生,也就陳羈和林知酒出國這三年間,才消停下來。
如今這才又重聚,這兩人就又恢復如此狀態。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古人所言非虛。
陳羈緩步走來,在林知酒旁邊坐下,沒看她,徑直取了個空杯倒酒。
林知酒餘光里瞄著他,伸手也去拿酒杯。
「喝你的飲料。」
陳羈不咸不淡地說了句。
林知酒伸出去的手一頓,忍不住拿眼尾掃他:「我要喝酒。」
林知酒眼看著陳羈表露出來個十足嘲諷的笑,只聽他說:「自己幾斤幾兩沒點數?」
「……」
一句話林知酒氣焰就被挑上來了。
「你說誰呢?」林知酒噼里啪啦地仿佛從嘴裡倒豆子:「誰心裡沒數了?我的酒量怎麼了?我酒量比你好多了,你姑奶奶我活了二十幾年都沒醉過。你污衊我,侵犯我名譽權,你完了四個馬,我要起訴你。」
陳羈面無表情:「別那麼叫我。」
林知酒蹬鼻子上臉:「我就叫,四個馬四個馬四個馬。」
陳羈沒說話,低頭抿了口酒。
林知酒又說:「或者你更喜歡別的稱呼?」
「陳狗子。」
「陳狗蛋。」
「狗蛋蛋?」
陳羈道:「閉嘴。」
林知酒:「那,小羈?」
「……」
「難不成,羈兒?」
「羈羈?」
陳羈:「……」
林知酒皺著眉:「都不喜歡呀?你怎麼還是這麼難伺候。」
陳羈冷著臉,伸手扣住她頭頂。
「再亂叫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林知酒眨眨眼,又動了動腦袋,沒掙開。
「別動我頭。」她控訴:「我高二後個子再沒長過都是因為你那時候老動我的頭!」
陳羈心情好像好了點,他問:「怪我?」
林知酒抬手,扒拉著他手腕,試圖移開那隻魔爪。
只是無奈力量不足,一寸都沒挪動。
她說:「小時候我爺爺找人給我算過,不出意外我能長到一米七二的。」
陳羈說:「我就是那個意外?」
林知酒認真點頭:「你知道就好。」
她又補充:「所以我現在這個身高你得負全責的知道嗎?」
林知酒最終還是放棄拿酒,很「聽話」且有自知之明地選了那幾杯酒精飲料。
「後來我還特意去找那個老師父打聽過,掐指算了算告訴我,你能長到一八七,也都是因為當時把我的身高吸走了,這麼算,你是不是還得謝謝我?」
陳羈收回手,「我謝謝你?」
「嗯吶,要不然你怎麼能長到現在這麼高?」
「行,你先告訴我是哪座仙山上的老師父。」
林知酒停頓一秒:「你問這個幹嘛,有功力的老師父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你找不到的。」
陳羈:「哦,這老師父是不是還姓林,名字裡帶酒。」
「你怎麼知……不是,你怎麼瞎猜呢!」
陳羈冷笑一聲,嗤道:「小矮子。」
林知酒一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登時炸毛。
她抬手就想掐陳羈小臂,卻被人在半空中捏住手腕。
「你才小矮子!你全家都小矮子!」
陳羈剛要說話,另外一邊全程旁聽的三人開口了。
孟覺說:「你兩行行好成不成?剛回來能不能先裝一個晚上的和平友好?」
常晝已經癱在了沙發里,邊喝酒邊說:「和平是不可能和平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林知酒先發制人:「是陳羈這狗先對我人身攻擊的!」
捏著那截手腕的指頭稍稍用力,林知酒立刻痛呼:「疼疼疼!你們看,是他先動的手。」
路迢迢嘆了口氣。
孟覺低頭繼續喝酒。
常晝則望著頭頂閃爍的斑斕燈光,裝聾作啞。
對這種場景三人早見之不怪了。
全然一副你倆自己解決別吵著我們耳朵的狀態。
陳羈側眸,看向林知酒。
林知酒低頭去掰他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又被陳羈一根一根地捏住。
「你故意的?」林知酒仰頭問。
陳羈聲音倒是輕飄飄的:「嗯。」
林知酒盯著他的臉,眨了下眼,下一秒,毫不猶豫地低頭咬在陳羈捏著她的手上。
嘴上的力道完全沒有克制,陳羈立刻條件反射地鬆開對她的桎梏。
然而林知酒的嘴卻一寸都沒讓,非但沒讓,還把咬著的位置從手背改為更好下嘴的那根食指。
「嘶。」陳羈將手往回抽,連帶著林知酒的腦袋都跟著移動。
「鬆口。」他說。
林知酒只用含糊發出的音節告訴他:不。
陳羈道:「你是狗嗎?數到三,給我鬆口。」
「1,2……」
邊數著數,陳羈另一隻手直接捏住了林知酒後頸皮。
3的音節還沒有發出,林知酒便放過了他。
一手捂住自己後脖頸,眼含隱憂地盯著陳羈。
手背和食指間的兩枚牙印,一道比一道清晰。
陳羈掃了一遍,收回手,抬頭時說:「你出國是去做物種變異手術的?」
「你又暗搓搓罵我是狗了?」
陳羈波瀾不驚地說:「你明明白白罵我的少?」
林知酒:「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
林知酒說:「因為你是真的狗啊,我從來沒罵過你,都是陳述事實。」
陳羈斂眸看她。
沒來由的,林知酒對上這個眼神,還是往沙發里縮了縮。
她靠在沙發上,抬起手腕給他看剛才被捏出來的紅印。
「我這是一報還一報。」
陳羈還想再說什麼,孟覺出了聲:「停下來歇歇好吧?」
林知酒沖陳羈揚揚眉,很是得意。
孟覺問陳羈:「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麼也突然回國了?」
陳羈隨意在手上被咬的位置揉了下,習慣了似的,沒多在意。
他往後靠了靠,說:「不算突然,畢業了,就回來了。」
路迢迢說:「還真是心有靈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兩約好的呢。」
陳羈看向林知酒,林知酒搶先一步說:「誰跟他約好?人家在倫敦這三年,都不怎麼搭理我呢。」
前一句像迫不及待的澄清,後一句又像委委屈屈的告狀。
陳羈卻沒立即反駁,倒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什麼看?我說的哪裡不對了?」林知酒道。
陳羈說:「確實沒約好,我不知道你也今天回來。」
常晝:「那還真是巧哈。」
路迢迢又問:「那什麼又叫對小酒不怎麼搭理?」
陳羈隨口問:「我有這樣?」
當事人林知酒率先站出來指責:「你有,你太有了。」
陳羈轉頭看向她,林知酒說:「這三年,我不主動找你你從來都不會主動找我,發過去的消息得等猴年馬月了才收的到回復,假期去倫敦找你玩,你每次都推三阻四。」
常晝:「羈兒這麼過分啊?」
林知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是的,他真的很過分。」
路迢迢道:「太過分了,這不買十個八個BKC都不能輕易原諒!」
陳羈眼瞧著這三人唱和,好一會兒才說:「你哪條消息我猴年馬月才回復的?」
林知酒眼神飄忽:「就……就是有。」
陳羈冷聲:「我有你個頭。」
作者有話要說:小學雞互啄開始了!我好興奮啊!(?
BKC是愛馬仕Birkin、Kelly、Constance
反正都很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