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羈現如今的心態也很坦然。
既然早就知道林知酒心有所屬,那他也不會上趕著再去表個白。
照林知酒那個性格,要是他真說了,被拒絕之後還能和以前一樣相處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
竹馬都沒得做。
所以這個秘密,陳羈選擇藏心裡。
在英國那三年,是他給自己的放逐。
陳羈覺得,他就算做不到讓林知酒喜歡他,那也能做到管好自己的心。
和谷淺舟約好的那天周六,林知酒在床上賴了快兩小時。
無精打采地洗漱完下樓時,便已經看見和林老坐在茶室對飲的谷淺舟。
「早。」林知酒毫無精氣神地問了聲好。
谷淺舟:「早。」
倒是林老,看見她這副明顯不情願的狀態,嫌棄道:「都快趕上午飯了,還早呢?」
林知酒盤腿在對面的小榻上坐下,從中間的小几上捏了顆提子扔進嘴裡,鼓囊著一側的頰肉,眉毛從下樓開始就沒鬆開,就差把不開心三個字寫臉上了。
林老慢悠悠地斟茶,微微嘆氣,妥協了:「淺舟,今天就簡單點,能讓這臭丫頭記住董事會一半的人就行了。」
林知酒聞言,眼睛亮了亮:「說好一半,那就一半哦。」
林老:「爺爺還哄你不成?」
林知酒立刻從小榻上下來,碎步走到茶桌邊,諂媚又狗腿地給林老敬茶:「爺爺喝茶。」
林老也笑:「和小時候一個德性。」
吃過午飯,林知酒和谷淺舟準備進書房。
趙叔過來道:「先生,車已經準備好,可以出發了。」
林知酒問:「爺爺你有事情忙?」
「約了醫生去例行體檢而已。」林老擺擺手:「去和淺舟學東西去,等回來爺爺還要檢查你學的怎麼樣。」
「你怎麼不告訴我今天體檢呀。」林知酒轉頭看谷淺舟:「我們改時間可不可以?我想陪爺爺去醫院。」
谷淺舟還沒來得及說話,林老便接過來說:「嘖,不就是個體檢,你趙叔陪我去就行了,幾個月就來一次,陪什麼陪。」
林知酒還是不願意。
林老便說:「你別是想借這個不想學吧?怎麼,怕你那小腦袋瓜記不住?」
林知酒這人,最受不得激將法,當下便大聲說:「誰說的!這麼簡單的事我會記不住?」
「那就在家跟淺舟好好學,爺爺這身體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林老不耐煩似的看她:「趕緊上樓去,你要什麼時候能進公司,別說獨當一面了,就是能幹個小文員的活,爺爺也得給你奶奶多上幾炷香。」
「說的我跟個紈絝子弟似的。」林知酒小聲嘀咕。
「嘟囔什麼呢?」林老問。
「沒什麼。」林知酒立刻說:「那你就和趙叔去吧,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學。」
林知酒也確實放心,前段時間還和隔壁陳老一起去爬了個山,想約去釣魚的時候兩人腿腳一個比一個利索。
谷淺舟從前給林知酒補課的時候,就是個溫柔好老師。
林知酒不喜歡這些事,但她很聰明,從小又都在林老的耳濡目染之下,稍微點幾句便立刻懂了。
從前就屬於那種平時懶得聽,考試前臨陣磨槍都能考個不錯的成績的人。
林老回來時,林知酒甚至還為證明自己般,在爺爺面前把公司上上下下的脈絡梳理了個遍。
「不錯。」林老夸道:「一下午還算沒白費。」
林知酒揚眉:「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孫女。」
林老被逗笑,想起件事,又和她說:「20號是你孟阿姨生日,到時候你就代表我們家去一趟。」
林知酒點頭答應:「好,那我明天去找迢迢,和她一起去給孟阿姨挑件禮物。」
「嗯。」
「我這就和迢迢約個時間。」林知酒說著,便蹬蹬蹬跑上樓去拿手機了。
等她身影消失,林老才問谷淺舟:「怎麼樣?」
谷淺舟說:「如您所見,知酒很聰明。」
林老嘆著氣:「只是不喜歡公司這些事。」
谷淺舟靜靜坐著,林老又說:「淺舟。」
「我在,爺爺。」
「你有沒有恨過爺爺的自私?你的人生本不該被我決定。」
谷淺舟依舊平靜:「沒有。如果不是您,我五歲那年就已經死在孤兒院了。」
林知酒第二天下午便約了路迢迢。
安北的初春很短暫,天氣徹底變暖。
林知酒的衣帽間是按季節分的,每一季的衣服又都按顏色由深至淺依次排列。
她轉了半圈,最終挑了條淺紫色短袖,搭了件白色半身裙。
為了上下照應,又選了雙同樣香芋紫的匡威。
臨走之前又在包包搭配上犯了難。
直到路迢迢打電話過來催:「姐,我親姐,我都到了。」
林知酒:「我還沒挑好配的包包。」
路迢迢無語。
「你那光是單獨包包就有一整個房間的數量,還不夠大小姐挑的?」
林知酒小聲:「就是因為太多了所以才挑不出來。」
路迢迢:「你想不想讓我現在趕到蘭庭幫你挑?」
「那倒不用。」林知酒聽出來她隔著手機都能感覺到的殺氣,再耽擱路迢迢真得氣瘋了。
她繞了一圈,從柜子里拿出來一隻小羊皮的LadyDior:「挑好了,馬上來,等我!」
掛了電話,下樓前還不忘在鏡子裡多轉幾個圈檢查。
這一身本就是清新可愛的風格,LadyDior的設計上本身又是很淑女氣質的一款包,她又挑了個和今□□服主題顏色相近的,整體看上去清新又可愛。
二十分鐘後,終於在商場一樓的咖啡店見到了路迢迢。
這位姐一臉不耐,一身黑衣,頭髮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了個色。
重點是,雖然不太明顯,但林知酒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顏色在陽光下隱隱泛綠。
林知酒走過去,不太敢認人。
在背後站了三四秒,路迢迢感應到似的回了頭。
「來了怎麼不喊我?」路迢迢起身。
說完打量林知酒這一身:「今天穿得怪淑女的。」
林知酒有來有往地回:「你今天有點,非主流。」
路迢迢不太在意地「哦」了一聲,還很隨意地撩了下頭髮。
「頭髮怎麼回事?」林知酒忍不住問。
路迢迢說:「新染的,悶青色,好看不?」
「酷。」林知酒又委婉地問:「你受刺激了?」
路迢迢面無表情,把提前點好的飲料塞給林知酒,一邊走一邊說:「被綠了,染個新發色慶祝下。」
林知酒:?
路迢迢表情看上去毫不在意,語氣也很冷靜,就是說出口的話不太一般:「就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八塊腹肌的帥哥,他把我給綠了。」
林知酒還是有些反應不來。
「手機里和小三聊騷的記錄都不刪一下,混蛋膽子還挺大。」路迢迢豎了兩根手指:「兩個手機,同時和兩個女人聊騷,牛逼不?」
「吃我的住我的,還敢給我戴綠帽子,我當天就把那司馬玩意從我家踹出去了,姐掏錢買的內褲都沒給那王八留。」
林知酒拍拍她安慰:「做得對,下一個更帥。」
路迢迢:「腹肌也得更硬。」
林知酒:「……」
路迢迢下結論:「果然,男人這種東西就應該換勤點,才多留了他一個月就開始以為自己是二郎神兄弟了,人家三隻眼,他有三條腿。」
說完,側眸有看看林知酒,捏了捏她臉嘆氣:「不過你還是乖乖的吧,先找一個男人再說。」
林知酒拍她手,路迢迢笑了笑:「幹什麼?還說不得了?話說回來,法國的帥哥你就真沒心動一下?」
林知酒皺眉:「我不喜歡那種的。」
路迢迢點點頭:「也是,你就喜歡小白臉。」
林知酒剛想要反駁,卻聽身後有人喊她們。
「知酒,迢迢?」
兩人應聲轉過去,果真瞧見一張熟悉的臉。
林知酒笑起來:「孟疏哥哥,你回來啦。」
孟疏西裝革履,斯文俊秀的臉上架了一副眼鏡,整個人看上去都溫潤無比。
他身後,還跟著五六人,皆是通勤打扮,手上拿著文件夾,像是來視察工作的。
這家商場是孟家集團旗下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
孟疏和秘書交代了幾句,那些人便離開,他這才走過來。
「剛回來。」孟疏臉上的笑意不減,就連落在路迢迢的新發色上,臉上的表情都很完美。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是為了阿姨的生日回來的?」
孟疏彎唇:「嗯。」
路迢迢也說:「那真巧,我倆剛好是來給孟阿姨挑禮物的,不如孟疏哥幫忙參考一下?」
孟疏看了眼表:「還有點工作,時間上可能不合適。」
「禮物的話你們看著挑就行,就算到時候空手去,我媽見著你倆都會高興。」
說完這句,孟疏又立刻周到地補充:「這樣吧,你們逛完我請吃飯,玉樓記怎麼樣?」
路迢迢剛才也就是那麼一說,不可能真讓孟疏陪著逛街,而且看得出來,孟疏是真忙,所以又簡短聊了幾句便分開。
等孟疏走後,路迢迢才和林知酒說:「怎麼感覺出去這幾年,這人身上的氣質一點兒沒變。」
林知酒問:「什麼氣質?」
路迢迢答:「像是上帝造出來最完美藝術品的那種氣質。」
「就孟覺他爸那種教育方式,兩個兒子都被當成了未來能在博物館展出的物件——小時候學什麼特長,長大了報什麼專業,多少歲結婚,結婚對象是誰,多少歲生孩子……恨不得安排得事無巨細。」路迢迢惆悵道:「我覺得我爸對我嚴格的時候,就偷偷拿孟伯伯對比,每次都能心理平衡很多。」
林知酒微微搖頭:「其實孟疏哥哥也不是表現出來的這樣子。」
「你怎麼看出來的?」
林知酒趴到她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
路迢迢眼睛都睜大了:「你在巴黎見著了?」
林知酒點頭:「第一次是在街上偶然碰見,孟疏哥哥也沒有想要刻意隱瞞的意思,還和我介紹了。」
路迢迢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還是林知酒拉著她:「走吧,別想了,去挑禮物。」
兩人逛了一下午,從商場出來時很巧地又撞見了孟疏。
他開著車,笑著說:「走吧,都說好了請你們吃飯。」
玉樓記的包廂。
路迢迢和林知酒都屬於話多的,而孟疏又是個絕佳的傾聽者,即便不常相見,三人的話題也意外的和諧。
一頓飯吃完,要離開時路迢迢去了趟洗手間。
林知酒和孟疏站在餐廳門外,好一會兒,孟疏問道:「工作室也搬到國內了?」
「嗯。」林知酒說:「還是想回國。」
孟疏笑了下:「回國當然好。」
「孟疏哥哥?」林知酒叫他。
孟疏低頭,林知酒便繼續問:「你也想回來是不是?」
孟疏依舊笑著,只是不達眼底:「我回不來。」
林知酒抿抿唇角:「孟伯伯總有一天會同意的。」
「誰知道呢。」孟疏聲音輕得仿佛一陣風。
「謝謝你,知酒。」他抬手,忽然輕輕揉了揉林知酒的腦袋,像對小孩似的那種。
林知酒望見孟疏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和無望,也不覺跟著傷心起來。
在巴黎的時候,她見過那個女人。
烏髮雪膚,很溫柔,也很美。
只是,不能說話而已。
林知酒忽然笑著說:「孟疏哥哥,我站在你這邊哦。」
孟疏也被感染地笑了,還未開口,聽見身後傳來道聲音。
「哥,你們怎麼在這兒?」
林知酒回眸,看見了幾米之外的孟覺。
以及他身邊的常晝,和臉色好像不怎麼好的陳羈。
作者有話要說:某陳姓男子:扛起醋缸——噸噸噸噸噸噸
本章開始
陳羈:我現在就很坦然,心態平和,無欲無求。
本章結束
陳羈:我他媽坦然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