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沉,要下雨的樣子,雲很低,看不見一點月光 。初春的天氣晚上還是很涼的,我搖下車窗吸菸的時候,不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拉了拉衣服的拉鏈。
路上還有很多人在燒冥幣和元寶,一股重重的紙灰味兒。此時,我似乎能從一堆堆的火苗中,看到一雙雙黑黑的手在拼命的往外搶錢。又似乎,在每個十字路口都能見到一些並不用腳走路的人,徘徊在那裡,不知道在等什麼。我奇怪,是我真的看到了,還是幻想,我仿佛被帶入了那種場景裡面。
「 滴……」一聲刺耳而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將我從幻境裡帶回了現實,我本能的踩下了剎車。
停下車來,才發現自己已處在十字路口中間了,估計是闖紅燈過來的。
而在我左側,一輛紅色寶馬車停在那裡,離我近到,可以隱約看到一個女人在車裡駕駛。
她降了車窗說:「大叔,你想啥呢?想錢今晚有的是,你倒去搶點花啊!」一個二十歲左右,長發,穿著紅色上衣的女孩兒,探出頭沒好氣的對我嚷嚷道。
我愣住了,又是紅色,借著路燈的光看到的她,也是白皙的臉龐,黑色長髮披肩的美女,怎麼感覺似和我夢裡見過的一樣呢。
「想啥呢,想錢又好色的老人家,你還走不走?沒見過美女嗎?」她嗆著我。我聽後才回過神兒來,也沒爭什麼,因為理虧,做了個道歉的手勢,便啟動了車子,繼續趕路了。腦海里,卻一直浮現著夢中那個紅衣女子的影像,似乎她又對我笑了笑。
一陣風,莫名的從開著的車窗縫隙吹進來,我不由的又打了個冷戰。我告訴自己要專注點,一定要小心,心中暗自感念著好險,也有些責怪這幾個酒磨了。但還是要去的,都答應人家了。想起了車裡有佛歌,就隨手打開了音響,放起大悲咒來,這時我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一些。
由於前段時間鐵路道口擴建,通往鎮子裡的主路不能到達鎮內,必須要走三公里的小路繞過去才行。
我開著車,很快就轉到了小路上。
本來今天出來的人就不多,小路上就更冷清了。儘管開著遠光,還是感覺自己是在無盡的黑暗裡穿行著。前面燈光不及的地方是看不見邊的黑暗,身後流淌的仍是墨色的黑暗,車後視鏡此刻應該是我最不敢看的地方。因為經常走,我知道不遠處會路過一片墳地。這條路又偏也沒人來燒紙錢,就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此時,似乎黑暗中,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我,在不懷好意的笑,我感覺頭皮都開始酥麻了起來。
這時,電話響了,我一個激靈,回到了現實,是小凱問我到哪兒了。由於開免提放著音樂,對方聽不太清,我就順手關了音響,告訴他們上小路了,應該再有二十分鐘就可以到了。他們告訴了我在什麼地點,我就掛斷了。
晚上喝了些飲料,我有些內急,就停下車,想下車去方便一下。
風不大,路旁的樹還是被吹的發出了奇怪的聲響,似乎有哭泣的聲音。我緊張的借著車燈的光四處張望著,黑暗裡好像有一隻眼睛在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詭異。我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在增加,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向心中襲來。我趕緊解決完問題,就匆匆鑽進了車裡,卻又感覺后座有什麼東西。驚悚中,回頭去看卻什麼都不見。然而,回過頭來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后座上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一種寒意和莫名的恐懼不覺在這時我的心中升騰起來,愈加真實凝重。
我此時也顧不得其它了,只想趕緊走。於是,我啟動了車子,鎖好了每個車門,快速的向前駛去,恨不得馬上開過這三公里才好。
在恐懼中我似乎也忘了時間,這一刻只想儘早穿越這片黑暗。車速已近一百,在這顛簸的小路上。
很快,我就到了有墳地的那個轉彎處。這個彎很急是個之字彎,旁邊是一片樹林。樹林中一個個土包下,住著很多有名無名的故去的人,我卻只能減速通過。
剛轉到彎的盡頭,車燈下便出現了一個黑影,似乎是人,嚇了我一跳。我剎住了車子的同時,也看清了車的燈光中,小路的中央真的站著個人,離我的車頭不到三米的樣子。再仔細一看,我瞬間恐懼了。就像夢裡見到的那個一樣,一個穿著長款的紅風衣,身材一樣苗條,高挑,黑髮披肩,面色白皙容貌俊美的女人站在那裡。只是她也沒對我笑,而是在對我揮著手。
我愣在那裡有一分鐘,腦子裡在不停的想:這麼晚,這個地兒,是人是鬼?是人?這都快十點了怎麼會有人在這裡?不一定是人,我該是碰到老人們口中經常說的不乾淨的東西了。我該怎麼辦?衝過去?可萬一是人就麻煩了,可不過去也不行啊!
我在猶豫中還是緩緩的行駛了起來,我想是人他應該會讓我,是鬼一定會衝過來,我就拼了,撞過去算了。
她沒有躲閃,也沒衝過來,反而優雅的用手扶住了我的機倉蓋兒,並示意我停下,口裡還在說著什麼。
我停下車,無奈的打開了車窗,試探的問:「你什麼事兒?這麼晚了怎麼會在這麼偏的小路上?」現在想自己當時是有點弱智的。
她告訴我,她是前邊村里住的?本來是回來祭祖的,和家人吵了幾句,就半夜跑出來了,想走到公路上攔車回市內。可走著走著自己消了氣,卻發現這條路很是陰森,越走越怕。一想到樹林裡的墳地,就更害怕了,就想往回走。正好聽到了車聲,就站這等著,看能不能把她捎到前邊的村里,或鎮裡。
說這些時,她已走到我的車門旁,並感到了她是幾近帶著哭腔說的,也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兒。我偷偷看了她的雙腳,是沾地兒的。因為,老人們都說鬼是腳不落地兒的。
我見她站在地上,還有人的香水味兒,於是我放下了懸著的心。但我此時,感覺脖子後面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後背。
我隨手點了支煙,吸了幾口才對她說:「那好吧,你的確嚇了我一跳,我捎上你。」她說:「謝謝哥!」並呵呵的笑了起來。同時,有些調皮的問我:」哥你膽還挺小,當我是什麼了?我若是鬼也是個美鬼,你怕啥呢?」我笑了笑沒答話兒。她便從後門上了車,坐在了后座上。
她上車後又問我道:「哥,你去鎮裡嗎,是的話就把我帶鎮裡去吧。」我點了點頭說:「好。」就開車往鎮裡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