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銀座街頭的夜景璀璨而妖異,霓虹燈光落滿人來人往的彩虹橋,看起來這座橋像是架在燈影中。

  四位偵探走在橋上,一路走過來他們都沒有說話,就連最受不了低落氣氛的唐仁也跟著沉默了一路。

  在橋上,四人不約而同的止住腳步,倚在欄杆上看向被城市燈火染成各種色彩的夜空。

  「還有一個問題我們沒有找到答案,」唐仁忽然道,「那天晚上,蘇察維在渡邊勝耳邊究竟說了什麼,把渡邊勝激起那麼大的火氣。」

  「不知道,」野田昊輕搖著頭說,「可能是他多年一直背負的罪吧,誰都不能觸碰,包括他自己。」

  「那晚他就認出小林是他女兒了嗎?」唐仁又問。

  「應該是,」秦風說著,又想起那個女子脖根處彎月形的胎記,「但他沒想到小林那晚是為了復仇而來的。」

  野田昊的手機響起一陣鈴聲,他摸出來看了一眼,對同伴道:「警方在那個叫吉本由紀的侍女家裡找到了沒有用完的GHB,原來往那兩杯茶里下藥的是這個居水堂侍女。」

  秦風想起了什麼,回頭對野田昊問道:「我們去居水堂看現場的那天,你用手機調出一則新聞,告訴我說這個吉本由紀被發現自縊於家中,我當時還說這是滅口,記得嗎?」

  野田昊頓時想起給秦風看的那頁新聞界面,說的就是居水堂侍女自殺一事,他回問道:「沒錯,怎麼了?」

  「下藥的是吉本由紀,說明這個侍女同小林杏奈一樣,是僅有的幾個知道蘇察維陷害計劃的人之一,」秦風目光沉重地道,「後來蘇察維死了,那麼你們認為,殺吉本由紀滅口的人,會是誰?」

  這麼一說,野田昊和傑克·賈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只有唐仁一拍手道:「我知道,是渡邊勝那邊的人!」

  「渡邊勝本來就是清白的,而吉本由紀知道真相,她活著對渡邊勝更有利,」無奈的秦風又有點結巴了,「你,你再好好想想行嗎?」

  唐仁低頭一想,頓時大驚道:「不是吧,這也太……心狠如蛇蠍啊!」

  「我們不得不承認,」野田昊遙望著遠處的燈火,低喃道,「要讓一個人成為惡魔,那就給她安排一個悲慘的人生吧。」

  傑克·賈見同伴都情緒消沉,揮揮手道:「哎!都別想了,一個案子水落石出應該高興才是,找個泰餐廳請你們喝一杯!」

  他話音才落,手機就響了起來,是KIKO打來的視頻電話。

  傑克·賈剛一接通,KIKO就不滿地問道:「幫你查渡邊勝檔案的酬金,什麼時候付?拖了這麼久了!」

  「可是你什麼都沒有查到啊,當時你自己也說了,他三十八歲以前的檔案全是空白,」傑克·賈反駁道,「最後還是靠我移民局的線人才發現他在中國東北的線索。」

  「沒有信息也是一種重要的信息,你趕緊付錢!」視頻里的KIKO生氣了,「信不信以後我都不接你的活兒了。」

  「別這樣,別這樣,你再給我緩緩,」傑克·賈苦著臉求饒道,「居水堂這個案子我把我的委託人給送進去了,一分錢酬金都沒有了。」

  「好吧,看你這麼可憐,再給你緩兩個月吧。」KIKO說完掛斷了電話。

  唐仁湊近過來嬉笑道:「好吧,看你這麼窮,還是找個中餐廳我請你們喝白酒吧。」

  野田昊反對道:「在日本難道不應該是我請你們吃刺身喝清酒嗎?」

  「喝什麼清酒?白酒才是男人的飲料!」唐仁嚷道。

  「我看還是吃泰餐比較好!」傑克·賈也不甘示弱地說。

  三個人操著不同的語言又吵成一團,這時,他們頭頂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嘩啦」的聲音。

  抬頭看去,天空已經綻放了一朵五彩斑斕的煙花,還有更多的光彈升上高空,不一會兒,東京的夜空已是一片絢爛耀眼的煙花海洋。

  地面上的每個人都停下步子,舉頭觀看煙火表演,很多年幼的孩子興奮地跳起來,他們的小臉上籠罩著燦爛的光暈。

  「真美啊!」傑克·賈仰望著天空,讚嘆道。

  「什麼日子啊?」唐仁問。

  「8月15日。」野田昊回答道。

  「七十四年前的今天,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了。」秦風深邃的瞳孔中也落滿了色彩,不知怎麼,他有一個令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念頭:如果年幼的小林杏奈是此時銀座街頭上任何一個孩子,或許,後來就不會發生那麼悲傷的故事了吧。

  「原來戰爭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傑克·賈帶著慶幸的語氣說。

  「為什麼要有戰爭呢?」野田昊撓了撓眉角,嘆道,「是和罪惡一樣不可避免的嗎?」

  「反正不管怎樣,希望以後不要有啦,」唐仁道,「戰爭面前沒人是贏家!」

  站在旁邊的三個同伴一起看向道出深刻哲思的唐仁,眼睛裡都是驚嘆。

  「幹嘛都這樣看著我?」唐仁皺著眉不解地問。

  「小唐,」秦風讚揚道,「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說過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話。」

  唐仁得到一點陽光,立馬比天上的煙火還要燦爛,他滿意地點頭道:「那是!」

  他手指著野田昊和傑克·賈,沖秦風笑問道:「老秦你知道你比他倆強在哪兒嗎?」

  「哪兒?」

  「我啦!」說完,唐仁咧著大金牙哈哈大笑。

  煙火的彩光落在他們四周,落在每個人臉上。彩光之中,有的人牽著手感受彼此手心的溫度,有的人緊緊擁抱傾聽對方心跳的力量,就算是孤身走在街頭的人,至少也能在和平的時空中尋找溫暖。

  畢竟,就算是燃盡後下落的煙火,也總比升上天空的炮火要美麗得多。

  「對了,」唐仁拍了拍腦袋,想起了什麼。

  他從衣袋裡摸出一圈軟膠環,放在秦風手心裡說,「這是思諾讓我給你的。」

  「什麼呀?」秦風看著手心裡的膠環,困惑地道,「不會又是摺紙吧?」

  「我也沒搞明白啦,想定情直接送戒指不就好了?幹嘛送手環?」唐仁打趣道。

  傑克·賈和野田昊靠近過來,看向秦風手上的東西。

  「這是……」傑克·賈湊近眼睛,肯定地道,「莫比烏斯環!」

  聽他這麼一說,秦風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膠環其實大有玄機——要做出一個莫比烏斯環,必須先固定住一條膠帶的一端,將這條膠帶的另一端旋轉180度,再將兩端連接起來。

  從拓撲空間學角度上說,空間中的一條膠帶有正反兩面,而如果將其做成一個莫比烏斯環,這條膠帶在空間中就只有一面了。

  「啥意思?」唐仁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她或許是想告訴我,善惡並非對立的兩面,而是彼此糾纏不休的,」秦風低聲道,「其實善惡有時很難分辨,形如一面。」

  「等會兒,」野田昊把頭抬高一些,從稍遠處俯視秦風手心裡的膠環,「你們沒覺得這個環很像一個字母嗎?」

  膠環的外側有一處脫了些膠,突兀的翹出來一小截,秦風將膠環轉了一個角度,再次俯看下去。

  「Q!」他和唐仁同時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