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讓秦風惦念一次的唐仁,此刻正躺在裹屍袋裡睡得正香,還不知道薄薄的袋子外面,是暗流涌動的電梯轎廂。閱讀
「糟了,電梯又出毛病了。」助理警員看著頭頂上的樓層提示欄說,提示欄上顯示轎廂一直停留在3層,沒有下行。
「跟剛才一樣。」旁邊的警員看向按鍵面板,1層的按鍵亮著燈,但轎廂在原處停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動靜。
十幾分鐘前,他們從停屍房值班中心的護士手裡拿到新的屍檢報告,為了能儘快重新逮捕渡邊勝,他們當晚就得把新報告提交給檢方。行色匆匆的一行人進入電梯後,轎廂也跟現在一樣,在3樓停留了很久才往下走。
到了醫院門口,臨上車離開時,警視正先生發現報告的最後一頁少了一個很重要的簽名,助理警員提出由他回值班中心去補正,但生性向來謹慎的田中直己擔心有變,畢竟這份屍檢報告太重要了,所以他決定帶著所有下屬一起返回。
補上了簽名,再次走進電梯,剛巧就遇上兩對運屍工,擺在他們身前的兩張輪床上各有一具裹著屍袋的軀體。
讓田中直己感到奇怪的是,這幾個運屍工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躲閃什麼,不過今晚他不想再節外生枝,所以也沒多過問。
但他不知道的是,見電梯沒有運行的動靜,那幾個假的運屍工心裡比他著急得多。
傑克·賈的一隻手背在身後,緊緊握成拳頭,骨節都發白了;暴猜看著上方的樓層提示欄,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額頭上爬滿冷汗的大犬孝不知道是第幾次去拉扯頭上的醫用頭套了,為了確定腦後的刺青沒有露出來,他的手下,那個叫犬童的青年,由於第一次跟警方靠這麼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助理警員按了按開門鍵,想著走步梯或許能快點,但電梯門紋絲不動,他瞥見上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忙低聲問身旁的同事,「要不要撥打救援電話?」
「好,我來打。」另一個警員剛摸出手機,樓層提示欄里出現一個閃動的下行箭頭,轎廂隨之一晃,往下降去。
所有人心裡的石頭都放下來了。
轎廂這一晃,讓裹屍袋裡的唐仁也悠悠醒轉,他深吸一口氣,發出呼嚕一聲。
氣氛壓抑的電梯內,所有人都聽見這個聲響,警員和對面的兩個運屍工往傑克·賈他們這邊看過來。
泰國人和他帶來的暴猜也都沒弄明白剛才的聲音是什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上來了,傑克·賈急中生智,裝出打哈欠的樣子,喉嚨里發出一陣相似的呼嚕聲。
眾人收回目光,這意外算是被掩蓋過去了。電梯也剛過了二樓。
裹屍袋裡唐仁睜開眼,見眼前一片漆黑,他想起自己扮演屍體的任務還沒結束,但身上卻沒那麼冷了,也沒聽見什麼動靜,不知道老秦和野田昊驗完屍了沒有。
他摸索著找到裹屍袋的拉鏈口子,想用手指輕輕往下扯出條縫,可是拉鏈好像卡住了,任憑他怎麼扯都扯不開。
從屍袋外面看過去,就像屍體頭部的位置有一塊凸起物在亂竄。
暴猜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無意識地低下頭瞟了一眼,正巧看見屍袋上的變化。
這一眼讓暴猜氣都喘不上來,嗓子裡只蹦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啊!」
所有人再次看過來,傑克·賈也回頭惱怒地看著他。
暴猜再往下看,裹屍袋錶面上的凸起已然消失,他不由得懷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了,趕緊拍著胸口,強迫自己打了幾個嗝。輪床前那幾個警員遲疑地移開眼睛。
就要到一樓了,老天啊,趕緊結束這種折磨吧。傑克·賈在心裡祈求道。
然而蒙在裹屍袋裡的活人並不只是唐仁,另一張輪床上,昏迷的女護士在屍袋裡雙手一動。
大犬孝的視線掠過袋子,見輪床上的屍體一陣蠕動,立時嚇得他兩腿發軟,也出了一聲尖叫,「啊!」
一眾人的目光又轉過去,本就心裡藏火的田中直己怒瞪著大犬孝。
讓警官這麼一瞪,大犬孝反而忘了害怕,捂著嘴學暴猜的樣子打了幾個嗝。
「今天醫院的食堂加餐嗎?都吃的這麼飽?」助理警員開了個不痛不癢的玩笑。
樓層提示欄上終於跳到了「1」,轎廂緩緩停了下來,煩躁的田中直己越過自己的幾個手下,親自到案件面板前按下開門鍵。
果然,電梯也出來搗亂了。
無論田中直己怎麼按,電梯門一動不動,氣得他一拳砸在門板上,說來好笑,電梯像是存心跟他作對,讓他這麼一砸,整個轎廂發出咣當一聲,在一陣劇烈的晃動後快速向上升去。
沒人按其他樓層的按鍵,面板上也沒有任何按鍵是亮著的,但轎廂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自行運轉。
升到第三層時,電燈開始明滅不定的閃爍,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嘶嘶……嘶……」,像看不見的鬼獸舔舐唇邊的唾沫。
再往上,就是第四層。
當樓層提示欄跳出每個日本人都心有忌諱的數字「4」時,轎廂又發出咣當的巨響,霍然停住了。
親眼見到屍袋異狀的暴猜和大犬孝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大叫起來。
讓他們這一叫,其他人心裡也俱是一震。
「兩個大男人,膽子真小。」田中直己強自鎮定,想借用這句嘲諷的話給自己打氣。
裹屍袋裡的幸子被外面的叫喊給喚醒了,她睜開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眼前無光。
她掙扎了一下,想坐起來。
從外面看,屍袋猶如一條黑色的巨蟲在緩緩蠕動。
每個人都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犬童大喊著「屍變啊」,兩隻手緊緊抱住大犬孝的腰。
裹在屍袋裡的幸子拉扯了半天找不到出口,她試著翻身,結果從輪床上摔了下去,肩部著地的一瞬間,吃疼的幸子尖聲叫了一下。
這聲女子的尖叫更讓轎廂里的人心膽俱裂,所有人都驚恐的往電梯門邊擠,躲在田中直己身後,反而把警視正先生往屍袋方向推去。
田中直己眼見裹屍袋就在自己身前了,他硬起頭皮,索性一腳蹬在屍袋上。
剛剛醒來的幸子頭上挨了這麼狠力一腳,又失去了意識。
眾人見發生屍變的屍袋靜止不動了,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田中直己發著抖地回過身,就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
原來那四個運屍工的口罩在混亂中被扯掉了,露出了臉。
「是你!」大犬孝指著暴猜,他們倆帶著各自的手下在街頭發生過數次械鬥,彼此都把對方當成一生死敵。
「是你!」傑克·賈指著大犬孝,心想渡邊勝果然安排他最得力的副手前來毀屍。
「是你們!」田中直己怒視著所有人咆哮道。
電梯門就在此時開了,幾個被識破的假運屍工沒有多想,轉過身往門外跑去。
「抓住他們!」田中直己向前一揮手,大聲命令道。
「站住!」「別跑!」四個警員跟著上司一起追了出去。
電梯似乎看夠了熱鬧,這時恢復了正常,先前的程序也都重新回憶起來了,隨著「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合上,轎廂緩緩往下。
裹屍袋裡的唐仁終於制服了卡死的拉鏈,從裹屍袋裡鑽出來。電梯剛好在一樓停住,門順暢的開了。
唐仁從輪床上做起,看到轎廂地面上還有一個黑袋子,上面隱約有人形輪廓,他嚇了一跳,趕緊跑出電梯。
電梯外的兩個正在拖地的清潔工見了半張臉上血肉模糊的唐仁,丟下拖把大叫著跑遠了。
「喊什麼?沒見過這麼帥的屍體嗎?」唐仁抹了一把臉,找到個隱秘的出口,溜出醫院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