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黑風高的夜色蒙蒙之中,全身披掛的洪大守一馬當先衝殺在前。閱讀只是當他銜枚捉刀的穿過那些,叛藩聯營外圍布設的哨位和攔柵時;看到的只有一動不動,呆若木雞的屍體橫錯。
在這些看似完好的屍體上,只有很少的血跡或是看不到什麼流血;也只有在抵近了仔細看時,才會發現這些巡哨,不是被一招斷喉,就是在頭頸的要害處,多出了一個血糊糊的孔洞。
作為極少數親眼見過,邸下身邊那位「仙人」顯聖的側近人等;並從重傷垂危活過來,就連傷殘兄弟壞掉的眼睛和腿腳,都恢復如初之後。就很難不成為那位,最為堅定不移的死忠和崇拜者。
因此,當那位「仙人」告訴他們,需要有人配合打頭陣的時候,洪大守就毫不猶豫的自告奮勇沖在了最先。只是,他原本預想當中掩殺到陣前,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死戰情景,並沒有出現。
因為,那位「仙人」比他們更先一步出現在叛藩營中。只見前方隱約的人影閃現而過,那些據守在哨樓上的弓手,巡曳在柵牆、拒馬之間的小隊,就相繼悶聲墜下或是倒地身亡了。
因此,跟隨洪大守而來的這些人,能夠做的最多事情;就是搬開拒馬和砍開攔柵,填平陷阱和壕溝;在儘量保持原樣的情況下,為後續掩殺而來的大隊人馬,清理出足夠的缺口。
然而,隨著聯軍陣營外圍一角,開始一片接一片的陷入沉寂,終究還是有疑似的漏網之魚,驚覺和反應過來;連忙爬上牆頭敲響了第一聲警夜的銅鑼;然後就被好幾支抵近的弓箭射殺。
但是在昏暗的營壘中,已然有更多的人聲和燈火被驚動起來,紛紛向著這處匯聚而來。這時候,營壘當中突然傳來激烈的畜馬嘶鳴,還有迅速升騰而起的數片火光,以及驚亂蔓延開來的人聲鼎沸。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又再度轉移了大多數人的關注所在。而洪大守已然心知肚明,這就是那位「仙人」為他們夜襲,所創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不由伸手吹了一聲鳥哨。
下一刻,在形似夜梟打鳴一般的數聲鳥哨後。就見洪大守等人,從掩身的壕溝中一躍而起,猛然撲倒最近的巡兵;又在血花迸濺之間,將其捅死、戳殺,砍翻在地。
然後,隨著營火昏黃中相繼掩殺入營中的綽約人影。又有好些人從旁人背負的柳條筐里,掏出一個個裝滿濃稠火油的瓶瓶罐罐;在火籠上點燃一端布頭之後,就好不猶豫的丟向那些營帳之間。
隨著激烈撞擊碎裂的哐當聲,不斷有沉睡中的營帳被驚醒;又在轟然蔓延和升騰而起的火光中,驚慌失措的奔逃出一個個,赤膊光腳的士卒;或又是迅速轟倒的燃燒布帳中,嘶聲慘叫掙紮起來。
而在由外向內迅速擴散和蔓延開來的,此起彼伏的人馬嘶喊和砍殺、激鬥、慘叫聲中;在團團片片的火光照耀下,無數黑甲灰袍的士兵,也如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現在聯軍營外。
只見原本還算沉默而安靜的他們,在這一刻也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嘶吼和歡呼聲;又如決堤的黑色洪流一般,順著火光熾烈的缺口殺入其中。像是摧枯拉朽一般地,淹沒了那些驚亂奔走的聯軍士卒。
於是,當天色開始發白之後。衡武莊外廣大藩軍聯營的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或者說是基本塵埃落定了。
而從徹夜宴飲的下半場,形骸放浪的開始追逐伎樂,撕扯裙衫的狂歡作樂氣氛中,被猛然驚醒;卻因喝得手軟腳軟、神智發昏,只能光腳披髮被左右拖出來,的聯軍總帥辰定梵,也陷入重重包圍中。
作為他麾下辰氏、史氏兩家藩邸,最為精銳的千餘內宅護兵就近靠攏在一起,依託衡武莊本身的牆圍和房舍,拼死抵抗的結果;讓辰定梵為首的一眾高層人物,沒有就此步入外間那些陣營的後塵。
但是,外間那些遇襲時群龍無首的分家、下臣、藩士和部民番長、民軍和義從首領,所構成的廣大陣營已經被徹底地蕩平。只剩一片餘燼裊裊的殘垣斷壁中,在刀槍看押下收斂屍體的成隊俘虜。
而代表監國衛隊、在京殿軍和守捉兵,公領藩兵的大小旗幟;則是將這處宛如孤島一般的莊內殘敵,給圍困了個水泄不通。作為善後的大將葉京,也在親臨陣前巡視和慰問小圓臉面前,滿臉得色的報告道:
「啟稟邸下,昨夜一戰,擊破叛藩至少三萬……」
「其中斬首三千餘,俘獲一萬八千員,其餘逃散不可收拾。」
「營中繳獲旗鼓、糧械、財帛堆積如山,另有牛馬一萬兩千多口。」
「如今辰氏叛首,坐困莊內,朝夕待斃;還請邸下下令,就此一舉蕩平。」
「新的問題來了。」江畋隨後一邊看著視野內,一下子增長到「83%」的任務完成度,一邊對著小圓臉道:「你打算接下來,將他們怎麼辦,」
「若是,他們就此出降的話,便就只株首惡,追問幫凶,寬赦附從之輩。」小圓臉聞言猶豫了下,卻胸有成竹道:「而史、辰兩族,奪其領有,拆分藩邸,就此圈禁北原京內。」
「至於從亂的其他各家。」小圓臉說到這裡頓了頓才道:「勒令當主入京隱居,以旁支子弟繼承家門;再重罰一筆錢糧,同時出藩兵和壯丁,自帶甲械乾糧,歸於行台之下聽效、再編。」
「不錯,我家小圓已經有長足的長進了。」江畋聞言不由摸頭以為讚許道:「至少知道了分化瓦解和大小相制的道理了。」
「多謝老祖誇讚,」小圓臉想了想又繼續懇請道:「接下來,還請老祖再助我一臂之力。」
「是要我幫你解決莊內的殘敵麼?」江畋不由笑道「這個沒有問題的,作為獎勵好了。你想那個活那個死都行。」
「不,此間就不用藉助老祖的手段了,相信洪大守他們自能勝任的。」小圓臉卻是有些堅定看著他道:「只是接下來,蔓兒想要率軍征討史氏藩邸,收復那些淪陷郡城,可否請老祖繼續相隨。」
「好啊,這是好事啊」江畋略有些驚訝和讚嘆的看著她道:「既然小圓你難得有心挾此勝勢,繼續揚名和立威於北地各州,我又怎麼能不奉陪到底呢?」
這時候,再度有人上前來稟報,卻是那位名為韓武柳的親將:
「邸下,莊內有人出降了。」
然而在片刻之後。那名剛投降又被帶上來的史氏家臣。在卑躬屈膝說了一堆,求饒和訴苦的廢話之後;突然暴起發難對居中小圓臉,猛然躍身刺出一劍。然而就此凝固在了空中,再也不得寸進。
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像是撞上了什麼無形屏障一般,猛然間劍斷人飛出去,口中飆血的摔滾在塵埃之中;就此被圍攏的長矛齊戳,刺穿了肩膀和大腿,再也起不了身了。
而在一片左右近從和官屬、將吏,都莫名驚駭和震撼的表情當中。小圓臉卻是有些意興闌珊的對著,趕上前來問候和請罪的葉京等人道:
「既然如此冥頑不靈,那就勞你想個法子,把莊子裡的人解決了,余不想看到更多的傷亡。」
「諾!」
殿後大將葉京,卻是有些表情格外鄭重,又隱隱有些興奮地應道:因為,這是否代表著這位身邊擁有神異手段的邸下,對於自己信任又更進一步了呢。
不久之後,在緊鑼密鼓進攻準備的氣氛掩護中。有一小隊被提調出來俘虜,在葉京默然的目送下,悄無聲息逃回到了衡武莊內。日上三竿,衡武莊內就突然響起了喊殺聲,還有被點燃起來煙火點點。
而過了正午之後,隨著衡武莊內的喊殺聲漸息。即將發動攻打的殿軍和守捉兵,就突然發現重物堵塞的莊門,被自內而外的打開了。而後,有人推著好幾輛裝滿血粼粼人頭的大車出來。然後,就見這些滿身血跡的人等,毫無猶豫的棄械、跪倒在了門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