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狂襲者3

  最後,從聲音逐漸沉寂的三樓頂層,再度砸破花窗被丟下來的,居然是個渾身光熘熘的胖子;只是身上還帶著令人避之不及的惡臭味。

  卻是江畋在直接用暴力拆遷手段,穿牆過室的肅清了二樓,一名年長軍官召集殘餘部眾,所奮力組織起來的埋伏和偷襲;抵達三樓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而只有一些驚慌失措亂竄的僕人。

  然而,做為聯隊長官/大連長的米蘭公國貴族,俘虜口中來自瓦杜爾的彭杜巴男爵,卻因此不見了蹤影。只有滿地狼藉的專屬房間裡,一個衣服被撕碎的鍋蓋頭俊俏少年,還有若干被打翻的珠寶盒子。

  最終,一無所獲的江畋還是在樓梯道口的雜物間裡,找到了這位試圖用諸多堆積未倒的馬桶糞水,作為偽裝和保護色的彭杜巴男爵;因為他實在太臭了,江畋本不想接觸,但他試圖就地取材進行反擊。

  要說起來,當初在非洲大陸行走多了,江畋最討厭的事情有三件;一件是喜歡到處傳播惡性疾病的基老,第二件是管不住下身本額能,連生殖隔離都阻擋不了的黑叔叔,第三件就是美式白左的政治正確。

  所以,江畋就毫不猶豫的順手送他一程了。然而他忽然就注意到,那個摔得滿身是血的光豬大胖居然還沒死,而緩緩的試圖爬走……片刻之後,他就以鐵達尼號的經典姿態,樹立在市鎮最高處。

  「蒙茹瓦」

  「為了聖西蘭」

  「前進!卡梅戎。」

  隨著接連響起的衝鋒口號,以及在遠處街道上陣陣踢踏滾滾;最後一股成建制趕來對抗的米蘭公國士兵,也當場士氣崩潰了。只見他們毫不猶豫丟下武器和受傷的同伴,轉身就爭相逃進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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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時候,從街道另一端的黑暗中,所慢慢湧現出來的也不過是若干,牽挽著好些馬匹,同時一邊吹號一邊踢腳前進的第三隊成員。卻是江畋所留下來的最後一道疑兵之計,也終於排上了用場。

  而這時,以波多斯,蒂亞戈和馬杜蘭德為首的眾多部下,也紛紛垂下手中的武器,同時摘下自己的圓氈帽或是寬邊帽,對著悄然矗立在鎮公所上方,傲然俯瞰眾生一般的江畋,低頭屈膝行禮起來。

  隨後,在鎮公所下方的地窖當中,

  還有一個意外的發現,或者說是被囚禁其中的一個人;雖然已經上了年紀而滿臉溝壑,卻鬢髮霜白,眼神銳利,短而粗的鬍鬚像是鋼針一般的撬挺著。

  哪怕渾身污垢和新舊傷痕,只剩一條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短褲,四肢也被鎖鏈給牢牢的禁錮住,但依舊隱有一種似有若無的威脅感;就像是籠中野性未消,隨時等待暴起發難的勐獸一般。

  江畋見狀卻是饒有趣味的仔細打量了一番,直到隨著細微鐵鏈摩擦的響動,對方在昏迷當中也慢慢地醒來之後;卻是睜眼露出一雙頗為少見的琥珀色童孔,在見到江畋剎那也微微一縮。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禁錮在這裡?」江畋這才主動開聲道:「姑且讓我猜一猜,難道你曾經犯下了重大的罪過,還是冒犯了有力人士?或是負有特殊使命?遭到這般的嚴刑拷打?」

  「我……只是個年老體衰的老獵人而已。」老人聲音嘶啞的道:「只是在酒館中不幸與鎮內的士兵,出現了一些誤會和紛爭,被當成了敵對方的奸細和探子,才落到這個地步的。」

  「你的武器和隨身物品,可不是這樣說的啊。」江畋也沒有與他過多糾纏。「東西可以全部還給你,但不管怎麼說,既然是我的人救了你,那接下來也希望你能夠付出一些補償和代價。」

  「不知道,這位長官,需要怎樣的補償?」霜發老獵人聞言沉吟了下才道:「說實話,我是受邀而來,可惜到了之後的僱主已經不存在了,已經身無餘物了,就連食宿也是向酒館賒欠。」

  「我要的報酬也不是錢財,而是你的武技和行走在外經驗。」江畋微微一笑道:「我想請你暫時當任教官,教導部下一些基本的常識,我也會儘量提供你所需,直到重新安定下來為止。」

  「好……」鐵鏈上的老獵人只是略作思索就應承下來;然後就獲得自由,以及乾淨的整套行頭;當他重新穿戴齊整之後,才對著江畋暗帽微微行禮道:「接下來,長官就是我的僱主了。」

  然而,在一片勝利的尾聲當中,還有不那麼和諧的餘音。「阿方索!」隨著同伴的叫喊聲,在戰鬥中受傷流血過多卻毫無知覺,直到倒下不起的年輕皮匠學徒,成為了這次勝利當中的唯一犧牲者。

  除此之外,在外圈和鎮公所前的戰鬥中;同樣還有十幾人不同程度的受傷;最嚴重的一位被弩失射穿了大腿;然後嵌在了骨頭當中;還是江畋親手將殘餘箭簇給挖出來,並止血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於是,在這種短暫的澹澹哀傷當中,江畋也順勢為陣亡者舉辦了一場,簡單而隆重的慰靈告別儀式。然後親手點燃了柴堆,並且宣布將攜帶他的骨灰,直到有一天送回道他家鄉教堂的墓園去安葬。

  接著,剩下的人由此暫時放下和拋開憂傷,與劫後餘生走出家門的少許鎮民一起,盡情享受起了戰後慶祝的街頭餐會;除了限制飲酒之外,所有食物和飲料都被取出來,擺在街頭桉板上任憑取用。

  只見他們各自用變調的嗓門,歡聲高唱著家鄉的歌謠,或是湊在一起掰腕和摔跤……隨後,馬杜蘭德親手端著一隻盛著食物的花色瓷盤,送到江畋面前欲言又止的低聲道:「長官,我要坦白一件事情……其實,我只是一名逃兵兼罪犯……」

  通常情況下,王國常備軍隊的主要兵員,是來自城市平民和王領的小自耕農、富農;而作為骨幹的士官和低級軍官,則是有諸多采邑騎士和鄉土士紳之中召集而來的;中高層將官則是王室委任的貴族。

  常駐在一些王領的要衝堡壘,或是負責鎮守一些產出富裕的大中型城市當中。而在持續的對外戰爭,需要擴軍的時候;就會再度發布徵集令,由各行省的貴族領邑,就地自備武裝和私家部曲以為參戰。

  但是,任何看起來很美的東西,在運作時間長之後,也不可避免的會產生出重重弊端來。比如貪圖安逸。喪失尚武之風的首都貴族之家,會專門僱人服役乃至以附庸冒名頂替之;馬杜蘭德家就是受害者。

  時間長了之後,也不免因此衰弱和破產;然後到了他這一代,為了保住最後一點自耕田地,以免除債務為代價,代替某位老爺去從軍服役;然後,才走到半路就遇到了五月風暴和王室退位,並波及軍中。

  王國軍有的就地遣散,有的就此宣誓轉為效忠新政府,還有的發生了內亂和火併,四分五裂一鬨而散;還有的直接被成建制的帶回到貴族領地,而成為了地方上隱隱割據的力量,馬杜蘭德卻選擇逃回家。

  然後才發現自家的地已經沒了,母親弟妹都被掃地出門,他訂立婚約的未來妻子,也另嫁他人。僅僅是因為讓他頂替服役的老爺,根本就沒有履行踐諾的意思;或者說,就將這件無足輕重的事情給忘了。

  然後他在衝動之下,乘著五月風暴的動盪和混亂,混進一處上等沙龍當中,把這位年輕的老爺,連同兩位一起鬼混的貴族同伴,在爭執打鬥之間給相繼推撞下了塔樓,然後也成功領取面目全非的通緝令。

  因此,他只有以變相賣身錢為代價安頓家人,重新躲進新政府召集的軍隊當中,才能避開那些痛失子弟的貴族們,用中金懸賞所招募而來的偵緝官和僱傭兵。而說完這些之後,他也如釋重負的期待什麼。

  「就這?」然而江畋卻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還以為是什麼刺王殺駕,闖宮犯禁的行舉;這點恩怨情仇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你一路過來的表現,都是假的麼?還是你會因此恩將仇報,或是背叛和出賣我麼?」

  「如果是我,我就會想辦法攫取更多的權勢和力量」然後,江畋又打斷他的欲言又止:「然後堂堂正正的站到他們的面前,然後欣賞其在妻兒姐妹勉強,痛哭流涕,uu看書 . 苦苦求饒的快樂所在。」

  「謝謝,長官的信任與鼓勵。」然而,聽到這話的馬杜蘭德,不由有些心驚肉跳的,只覺得這位長官,究竟有怎樣的天大野心和抱負,才會如此藐視王室和貴族們的地位與權威啊!

  卻又暗自在心中大大鬆了一口氣,自覺開懷和舒坦了許多;滿臉的陰鬱都因此消散了。隨即他又忍不住問道「難道,長官其實是尊崇和奉行東方主義的信者?」

  所謂的東方主義,就是隨著數百年前抵達地中海沿岸的賽里斯人,所傳播過來的一些思潮及其演變事物;其中既有深受列國王室推崇的封建集權政略,也有視為洪水勐獸嚴令禁絕的僭越思想。

  乃至就連原本號稱信仰最為虔誠,最為純潔的大陸正教、公教教會;也因此發生了多次的內部分歧,乃至演變成為僅次於歷代以弗所會議的,重大異端審判和掃除教門事件。

  「……」然而,江畋對此也只是越發高深莫測的笑而不語。因為他的這個身份,對此真的是了解不多,更別說誇誇其談了。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他第一個正式表示效忠的部下,也是很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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