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說錯了,告廟的應該是普王)
與此同時,江畋也受邀來到了長寧坊的普王別苑。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源自睿明元貞太后與泰興帝的遺腹子,而與梁氏親善一度被民間戲稱為「李不李、梁非梁」普王一脈,也是宗室諸王中永享富貴優遇的典範之一。
但是當代的普王殿下,同時還是當年那位真珠姬的生父和重要當事人/受害者。自從出了這件事情之後,普王就開始閉門謝客。不但辭去一切身兼的職事頭銜,不在公共場合露面,還頒下重金懸賞。
後來,又主動搬出了王府大宅,將所有家門事物和應酬,都交給了當代普王世子;而以傷心成疾之故在這座別苑當中隱居至今。所以,這一次被找上門去的緣故,江畋自然也是多少有些心知肚明。
百盟書
時隔多年之後重新出現的線索和蛛絲馬跡;只怕在第一時間就被人轉呈給了普王府上了。然而作為普王靜養的別苑,處處亭台樓閣凋梁畫棟,卻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頹氣,就像是期間的主人一般。
而且,就在江畋步入別苑當中的同時,就隱隱感到了無所不在的窺視,或者說是暗中時不時被人圍觀的某種錯覺;這種錯覺一直持續到了,他被引到了古木蒼森的庭院深處,一處四面敞闊的涼殿。
只見對方身陷在軟塌里,鬚髮枯白,眼泡浮腫,說話含混,手腳時不時微微顫顫;這根本不像是一名富貴居養的宗室貴王,而是被傷心事折磨多年的垂暮老者。「王上,金安。」江畋拱手為禮道:
「可是江監司,當下,且坐下說話吧。」垂幕老者或者說是當代普王,有些吃力的微微擺手道:
「多謝王上。」江畋點點頭,也毫不客氣的坐上一張,侍兒端來的錦墩,正待主動開口詢問對方的意圖:「不知……」
「可否,請監司再近一些,孤王已經老得耳聾眼花,」普王隨即又道:「只想和監司好好地說說話兒,順便看看你又是何等的年少英傑人物……」
「既然是長者所請,自然悉聽尊便了。」江畋聞言略有些詫異,卻又微微的頷首,端起錦墩又朝著深陷在軟塌里的普王,挪到了更加靠近的三步距離內。
「長者?說得好,說得好啊!」普王聽了卻是眼中泛出幾分精神來,卻是努力睜開浮腫的眼皮,而仔仔細細的打量起近在遲尺的江畋來。那種不明意味的情緒,也將他看得隱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然而普王這一看,就足足看了一刻時間,也看得江畋背後都不免冒出一些雞皮疙瘩來。這才收回了眼神而口中咕噥著道:「看不出來,實在是看不出來!聽說就是你在上元夜,救下來夏使之女?」
「只是出自師生之義的本分而已。」江畋也輕聲回答道:「本分啊!」普王卻是牽動臉上褶子嘆息道:「這世上多少人卻是連最基本的本分,都沒法做到啊。可否在於我說說當時的情形?」
「長者既然有求,自當從命;」江畋略有些詫異的回到:「此事要從那些勾結不良人,當街易裝劫奪孩童的賊人開始……之前怕不是已得手多次,以至於在那處廢棄神祠中,留下好些隨身物件。」
然而,江畋似乎低估了這位普王的興趣,這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才說到了最近在皇城夾道和御溝之間的發現。隨即,他又順手取出魏老公處,所獲的那枚玉扇墜遞了過去。
結果,下一刻普王卻是握著這枚扇墜,怔怔看著正反兩面的「滄海遺珠」「貞一」字眼;剎那間就禁不住老淚縱橫起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可算又見著了你了,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麼?」
因為,這件來自明貞太皇太后賜下的隨身賞玩之物;其實是成對的。只是自從出了那件家門慘事之後,不得不接受了太后臨終安排的普王;也是真的以為自己此生,再沒有機會見到了這東西了。
而江畋也只能等待著普王,這番積蓄多年的真情流露,發泄的差不多之後;才略微謹慎的開口提出要求道:「因為正好順帶調查的緣故,我想請王上准許,令我查探一番,當年那位的起居之所。」
「你說的不錯,也是該去看看了……」然而重新平復情緒下來的普王,卻是眼神慈祥親切的盯著江畋,嘶啞道:「不……若是有所需要,莫說我的別苑,就是王府上下,你也可好好的查看一番。」
於是,江畋終於達成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被一名王府從事引導著,去往當年真珠姬所生活過的閨閣處。片刻之後,作為普王最親近和信賴的王府長史,也應召而來恭恭敬敬道:「臣請大王吩咐。」
「臣請大王慎行,這位江監司的來歷成謎。」隨後年長長史又低眉順眼的稟報導:「除了在京這六七載,之前的過往種種,就算是當下的朝野之間,只怕也無人得知。當年所有經手的都不在了。」
「這就對了……」然而普王卻是兩眼漸發的精神起來,而喃喃自語道:「當年太后臨終前暗下詔諭,將我那苦命的孩兒給送走的時候,豈不就是設法斷絕了所有干係和牽連,只是天命好輪迴啊!」
與此同時,江畋也穿過數道門廊和亭台之後,來到了當年那位曾經冠絕京師的普王愛女,uu看書 . 人稱「真珠姬」的閨閣所在。沒錯,真珠姬在及笄之後的大部分時光,就是生活在在這處王府別苑當中的。
或者說,這處位於長寧坊的別苑,就是為了她日後一旦出嫁配人,而預先準備好的陪嫁產業之一。而普王離開王府退養至此,未嘗也沒有睹物思人的意思。因此這麼多年來,得以保持著基本原狀。
所以,當江畋跨入了形同一整個院落的大型繡樓中時;一切都彷若時光凝固在昨日一般,還依稀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無論是庭院裡的園圃花草,還是鞦韆、魚池、假山等室外玩耍的陳設和造景。
甚至看不到明顯厚積的塵土,顯然是經常有人過來打理和維護的緣故。最終,登堂入室的江畋被引到,繡樓中部第四層的主居室前,那名帶路的從事就不敢再繼續前進,而只能任由江畋自行探索。
然而,在進入室內的那一剎那,江畋就被正面對牆上,大塊拼接而成的琉璃罩內;那副有些斑駁泛黃的畫像給吸引了。因為那是一名女子的半身側顏像,哪怕歲月流逝也無損多少的驚心動魄之美。
雖然,看起來充斥著少女青春、純真的她,並沒有直接展露出任何的笑容;就像是身在輕鬆寫意的家常氛圍;但似乎眉眼鼻唇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寸肌膚紋理,無不是充斥著卷戀不舍的動人風韻。
而江畋在這一刻,也暫時出現了身體和意識的短暫脫節。就像是他本能意識上,無比欣賞和讚嘆這種,糅合彩繪寫生白描等多種畫技,隨帶來的賞心悅目的絕色審美;但是身體卻湧出了莫名悲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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