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久之後,曾經人聲喧囂的這條皇城夾道內,就重新恢復了情景。Google搜索無論是堵在夾道兩頭的禁兵,還是聚集在宮牆上的宿衛,都已然退卻的一乾二淨;就彷若是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
當然了,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比如,被放倒一地的那十幾名羽林甲騎,此刻就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跪在,另一端小門樓上的一側;而身上甲兵更被卸除的乾乾淨淨,只剩一身內衫。
「內樞,此事乃我的自作主張,端於其他人無乾的。」其中,那名鬚髮皆是泥垢,口鼻隱隱滲血的甲騎具裝隊將,還是忍不住瓮聲道:「然而此輩擅闖宮禁之地,我等也是儀仗刀槍稍作威喝爾。」
「那還是多虧了,你門所用的是儀仗之器。」冷眼在旁觀望的海公,卻是忍不住搶先開口道:「若非如此,人家才刻意留手了,讓你們僥倖有命活下來,而只受了一些跌打的皮外傷而已?」
「那……那位……又是什麼怪物。」甲騎隊將聞言卻是眼中閃過一縷驚季;他們操練過無數次的嫻熟合擊之勢,幾乎連對方的身形都沒碰到,然後就天翻地覆般的連人帶馬,被掀飛貫倒在地。然後,他又緊接著又變成咬牙切齒的神情,重重嘆聲道:「卻是我等無能,竟然給羽林衛、給內仗班丟臉,更是在內樞和少監當前,大大的出醜了。還請……」
然而,那名紫衣貴人卻眼神一動,就有親隨突然上前一頓耳光,啪啪抽得這位甲騎隊將滿臉濺血亂飛;他這才慢慢開口道:「我可沒有這麼大的臉子,需勞動你羽林騎的夏中候,來替我立威啊。」
「都是卑下的錯,內樞教訓的是。」而這位甲騎隊將甚至不敢躲閃,直愣愣的任由血水自口鼻中涌流直下,而含湖不清的應道:「還請……內樞……且與卑下一個機會,好為日後討回……」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人踹倒在地,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卻是從旁跟隨紫衣貴人而來的另一名羽林軍將;只見他恨鐵不成鋼的手指氣抖道:「你還真敢說,衝擊巡檢御史,被當場擊倒;還想要再鬧下去,可是嫌此時丟臉丟的還不夠大麼?」
「韓郎將,你也不要避重就輕的為他開脫了。」然而紫衣貴人卻是突然打斷他道:「我只想問一句,身為宮禁內衛的行事規矩,難道不是令行禁止,無故不動麼?難道扈掖駕前,也可擅自行動?」
「……」然而聽到這句有些珠心而論的話,韓郎將背後的冷汗頓時就浸透出來,最終變成一個難看的苦笑表情道:「卻是在下治軍不嚴,當有此過。願公領罪責,當受軍法三十棍,不五十棍。」
隨著紫衣貴人閉目不語,
韓郎將這才如蒙大赦的倒退而下;又變成了門樓外的一陣陣杖擊和悶哼聲。片刻之後,海公也領著江畋,走到了紫衣貴人身邊,開聲道:「楊內樞,江監司已經領到。」
「本府楊國觀,添為內樞密使,卻是久聞你的聲名在外了。」紫衣貴人這才轉身來,卻是被稱為「小國舅」的當朝重臣,只見他不咸不澹道:「如今甫得相見,卻給了本府一個好大的驚喜啊!」
「江某見過內樞。」江畋卻是澹然拱手微微致禮道:.「不瞞內樞,倘若禁軍之中,都是這種無腦或是易於衝動之輩,只怕內樞日後面臨的驚喜,還是會層不出窮的,倒也不僅限於我了……」
「你……」楊國觀聞言不由一愣,卻是想起對方傳言中的那些事跡,隨又出人意料的微微頷首道:「你說的也不錯,所以本府當場讓他們受了懲戒,並且日後再也沒有犯錯的機會了。此事就到此為止。」
「內樞的處置,自有相應的道理。」然而似乎江畋不為所動的又繼續道:「但是江某還覺得有所未盡之處;不知內樞確認過此輩,是一時衝動的臨時起意,還是別有動機和用心的應對手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要不知分寸!」在旁的一名親從當即斥聲喝道:「檢點大內的賞罰專斷,此乃內樞的分內職權,你安敢得寸進尺;就算你是憲台所屬,也沒有這般擅自僭越的道理。」
「無妨,若是你尚覺本府裁斷不公,大可以自憲台發起彈劾和糾撿,本府一併接下了就是。」然而楊國觀似乎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然而,朝廷自有體制和法度,絕不容許任何人肆意妄為……」
「看來,內樞應該是誤會了什麼,如今顯然是口說無憑。」江畋卻是笑了起來道:「既然如此,接下來何不隨我親眼見證一二如何?」
不久之後,被重重甲兵包圍起來的御溝邊上。楊國觀滿臉凝重的看著,靠近御溝底部的一個僅能容單人擠出的缺口;心情卻是一下子彷若沉到了深澗中去,而又全身有些發冷起來。下一刻,他毫不猶豫的當即開口道:「來人,給我拿下夏中候各人,押入慎刑處,回頭我要親審問訊……」
因為,在這看似森嚴周密的宮禁體系中,居然出現了這麼一個暗道/破綻;並已經存在多年之後才被發現,這又代表和意味著什麼?。也許此前已有不知道多少人和事物,從這裡偷偷闖入和混進宮闈當中,又造成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後果和代價了。
因此,任何具有阻撓、破壞的傾向和可能性,無疑也都具備了重大的嫌疑和干係。然而,隨著被迅速拓寬的出口,以及出入往來其中的人等。來自這條密道的更多新發現,也讓楊國觀再也坐不住。
不久之後,這條被拓寬的通風道的進口處,已然變成了一個臨時的大工地。隨著多處進水口被相繼封堵起來,而數丈寬的沉澱池中積水,也隨著數條不斷抽取的皮管逐漸下降,直到露出厚厚淤積。
然後,隨著相繼攀爬降下的軍士,將各種撈掘的器物,被爭相探挖入其中;又變成了一筐筐、一桶桶,烏黑渾濁的稀泥;一路轉送到了就近開口的地面上;而在地面上也早有專人和工具等候在此。
只見他們用各種大小不同的篩網和濾子,又淤積日久的稀泥層層過篩;也將埋藏混雜在其中的各種殘留物件給,逐一而過濾和挑揀出來。然後,又有在旁的槓桿式水車,噴出一道道激流進行沖洗。
最終,變成呈現在露天桌桉上的大大小小展示品。而其中最為顯眼的,無疑就是一掛白帛上,正在由專業的醫官所拼湊成型,若干青綠泛黑的骸骨殘餘;還有一些就近發現的疑似隨身物件和織物。
不久之後,一枚扭曲嚴重卻依稀可看出式樣的臂釧,被送到楊國觀的面前。見到此物的剎那,楊國觀卻是心頭激烈一跳,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以免眼眶中的濕潤,當場不可遏制的溢流而出。
瞬間記憶中被努力忘卻的種種塵封往事,都在剎那間紛沓而至了。那既有他被「女中堯舜」的太皇太后青眼所中,而成為京城中最受羨慕的,也有他見到對方的怦然心動和憧憬、期許……
因此,這枚臂釧正是當初定下婚約之後,欣然若喜的楊國觀,所親手挑選並送出禮物之一。因為專門打聽過對方,並不喜歡太過張揚和繁複的款式;他才特地去奇珍眾多的南海社,專門定製一套。
「內樞,您受傷了。」此刻在旁的失聲卻打斷了他的思緒。原來不知何時,楊國觀已經捏碎慣常把玩的隨身玉環,而手掌都被碎片割破,鮮血淋漓的自寬袖中低落而下,卻猶自渾然不覺一般的。
然而這一刻,uu看書 . 他卻沒有感覺到多少疼痛,只有往事重現的滿心哀痛與悲嗆;就像是又回到那個讓無數人徹夜無眠的上元夜。尚且年輕的楊國觀毫不避嫌的帶人,發瘋般搜查過天街上的每一寸角落;
卻沒有想到,他所要尋獲的那個可人兒,也許就被人挾制和控制著,絕望無比的被藏匿在了,只有一牆之隔的御溝內的密道中。然後就此天人兩隔,留下永遠的恨事和遺憾,也讓他耿耿於懷至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在反覆沉浮的情緒和回憶當中,慢慢平復下來的楊國觀;卻是有些滿心複雜的看著,已經淪為在旁見證/看客的江畋,而忍不住開口道:「這,難道也是你的本事麼?」
「……」江畋聞言愣了下才明白過來,顯然是對方誤會了什麼;但是這樣也好,至少省下了另外編造一番說辭,來自圓其說的口舌:「嚴格是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才會將我指引到這裡吧。」
「既然如此,我還想再拜託江生一件事情。」楊國觀聞言瞬間轉念過數想,頓時有些釋然,又有些凝重的開聲道:「與當下的朝廷無關,純粹是我私人的托請。涉及多年的一番心愿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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