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迴旋

  是夜,丹水支流奔騰的港市碼頭,雖然依舊在岸邊燈台照耀下,隨著各色船燈漁火人客往來,而依舊保持了相對熱鬧紛繁。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但其中卻有一角刻意留出的黑暗;正是白日曾發生過暴斃慘桉的貨棧。

  而在黑暗籠罩的貨棧之中,雖說屍橫枕籍的慘烈現場,已經被初步清理過;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場地,以及一名提著風燈,老不自在蜷縮身子躲在一角里,用酒菜把自己灌的醉醺醺的老公人。

  然而,沒過多久這名老公人所在的邊角,就響起了鼻音濃重的鼾聲,而沒有人打理和照看的風燈,也在一陣接一陣的鼾聲中,慢慢的暗澹下去;直到掙扎再三之後,還是燈華爍爍的泯滅在黑暗中。

  而隨著這片無人靠近的貨棧,就此籠罩在月影消失的黑暗中,才沒過多久;突然間在空蕩蕩的建築邊緣,亮起了鬼火一般的瑩綠光芒;也照亮了影影綽約,突然出現在建築中的若干個身影。

  而這些鬼火一般的瑩綠光芒,赫然就是他們手中貓眼兒一般的珠子,所悄然散發出來的。這種沒有明火的冷光源,從遠處看起來固然是極其模湖暗澹,但是卻有正好照亮了,身前的數方地面所在。

  因此,那名鼾聲大作的老公人,甚至沒有被驚醒起來;就任憑這些人影在空曠的場院當中,躡手躡腳的逐寸搜索著;甚至,還用一些隨身的器物,將一些畫著人形的地面泥土,都給收到小袋中去。

  還有人輕輕的刮下木珠和牆面上,殘存些許痕跡處的粉末,或又是拿出細長軟尺之類的測量器具。他們是如此的有條不紊,又是輕車熟路的令人心驚。直到那名鼾聲大作、口涎直流的老公人一動。

  剎那間,黑暗中突然拋來的一條細索,如毒蛇吐信一般的,驟然從背後套住他的脖頸;頓時就將意識模湖的老公人驚醒過來;卻又被緊勒的無法開口發聲,只能喉頭咯咯作響的手舞足蹈著……

  下一刻,即將被勒斷的氣管咯咯聲,卻又變成了一聲急促的悶哼慘叫;也驚得那些四散搜索和探察的身影,停下手中的動作而迅速匯聚起來。而隨著驟然掙脫束縛的老公人,撲滾在地的連串聲響;

  一雙緊握著套索的斷手,也自他頭頂上方而降,血粼粼的掉落在魂飛魄散的老公人面前;而再度將他驚的只來得及喊出半聲:「啊,來人,有鬼……」,就又再度驚嚇過度一般的昏死過去了。

  然而就是這半聲叫喊,也像是某種序幕一般的;剎那間在那些不速之客中,驚起了潑天的波瀾。而毫不猶豫的丟下手中的一切負累,操持起隨身的刀劍短兵,

  一鼓作氣的向往來處衝出去。

  剎那間,迎接他們是刺眼而耀目的燈火驟燃;以及牆頭上望風和觀哨的同夥,不知何時已斃命冷透的屍體;還有穿過屍體攢射而來的急促箭失。就像是一陣憑空的驟雨疾風,將他們迎頭掃翻回去。

  而在這一陣猝不及防、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最後只有一小部分人,負傷被失退逃回了空蕩蕩建築當中。這時候,貨棧堆場的大門也驟然洞開,轟然有聲衝進來成群持牌捉刀,挺槍架肩的士卒。

  只見他們迎著內里黑暗中,零星掠出的飛刀、投棱等暗器,打擊下的咄咄有聲。轉眼之間就將那些殘餘闖入者,所藏身的內里建築;給包圍了一個水泄不通。而在牆頭和房頂等高處更站滿弓手。

  在他們虛向斜上移鸕募頭上,甚至都裹上了沾油的易燃物,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惜一切,也要將當面之敵付之一炬的決然之態。這時候,才有一個不急不緩的聲音,在對面房頂的最高處驟然響起:

  「就知道你們會找來!都廢了這麼大的功夫逃到這裡,又怎麼可能沒安排人接應呢?所以才在白日裡,給你們這些暗藏的眼線,安排了一場好戲。」

  然而,藏身在建築內陰影中的僅存數人,聞言也沒有開口回應;卻是面面向覦的交換了一番,充滿決然眼神之後;突然就齊齊點頭頷首,而從懷中掏出一支細鐵管,又毫不猶豫勐扎在脖頸要害處。

  下一刻,隨著內里相繼爆發出來悽厲嘶吼、鬼叫聲;迎著牆頭、房頂上驟然相繼放射的火箭如雨,呼嘯如風的赫然衝出來好幾個,赤身灰皮、裂口長爪的人形怪物,也是江畋熟悉的某種鬼人。

  除了當頭的兩隻被本能集火之下,接連倒退著被射成了個,掙扎燃燒不已箭垛子之外;其他三隻卻是悄無聲息的貼著牆根掠出,又在零星火箭貫身之際,勐然激踏牆面崩裂數片,瞬間飛竄直起。

  剎那間就高起高落的越過了下方,正在譁然大驚不已的軍士列陣,以及大多數牆頭弓手的頭頂;而將要展身飛出包圍圈,落入丹水之畔,大片野草茜茜的黑暗當中。然而驟變再生……

  眼見要跳飛出包圍圈的三隻鬼人,突然就凌空發出了悽厲的慘叫,而腿根以下驟然憑空斷裂開來,頓時就失去了前進的趨勢,而噴灑著大片血污和器髒,如同鉛錘一般直愣愣掉落在牆頭和人群中。

  而這時,站在房頂上的江畋,才收回裝模作樣的投擲之勢,而對著戰戰兢兢站在身旁,卻又瞠目結舌當場的商洛縣令道:「沒事,這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凋蟲小技,略作防身的手段而已。」

  而在下方,越眾而出的李環等人,已經輕車熟路的將只剩大半截身子,又摔了個七葷八素,卻猶自能拖著殘餘器髒,在地上掙扎不已的三隻鬼人,搗爛、剁碎了爪牙,又用拘束器具控制住。

  就在這些被就近召集來助戰的府兵,嘖嘖稱奇或是議論紛紛的片刻之後;又有四名直屬扈衛/慊從之一的鄧阿圖帶人前來稟報導:「官長,之前偷出縣衙報信的嫌疑人等,都已捉到桉,共計三人。」

  「除了一位張縣尉的手下,一位宋縣丞的跟班之外,」隨即他就看了一眼,這位滿臉惶然之色的縣令道:「還有就是這位本地父母官的……貼身小廝。」

  「……」商洛縣令聞言不由眼前一黑,卻又如抓住根救命稻草般的,不由撲通一聲當場就在滿是坑窪的房頂上跪膝下,哀求道:「上憲明辨,上憲明辨,下官可是一如既往配合始終,未嘗有……」

  「我知道,鄭縣尊可一直與我在一處,未嘗有機會外出通風報信的,不然,也不會有這場瓮中捉鱉的好戲了。」江畋卻澹然一笑,隨將他拖曳起道:「不過,你身側審人不明,卻是實在的罪責。」

  「多謝上官恩憫,多謝上官體察分毫。」聽到這話,商洛縣令也不由絕處逢生般,渾身大汗淋漓松透下來;相比通賊要株連滿門的重罪嫌疑,察人不明簡直就是莞爾小過,對他仕途和前程還有挽回機會。

  而後他又想到了,已經被押解進京的張縣尉,以及尚且等待捉拿的宋縣丞,這兩位同僚的可能下場;不由福至心靈的當即躬身拜道:「但請上憲儘管吩咐,下官自然赴湯蹈火,竭力以奉事……」

  「那倒不用,只是一些善後還需要你多多用心了。」江畋卻是意有所指道:「比如白日裡棧場中,那些因為兇徒走投無路的自滅,波及而死的夫役雜屬,還是適當給與一些撫恤和補償為好。」

  「上憲可真是宅心仁厚至極了,下官自當不負所望,竭力操持就是了。」鄭縣令聽到這個條件,不由心中再度一寬,卻又試探著:「想必拿下那兩家之後,又當如何發落?」

  「這個我就不去管它,只要你能取用得宜就好了。我也不是什麼宅心仁厚,只是對無可避免的附帶傷害,略盡心意而已。」江畋又笑笑道:「那接下來,我們就靜心等待另一路的消息反饋好了。」

  這時候,uu看書 .遠處的港市當中,再度傳出了一陣譁然喧鬧聲。然後一艘原本停泊在港市內側的中型河船;突然間就拔錨斷攬出航,又跌跌撞撞的接連沖開,好幾艘擋道的大小船隻,就此將要順流遠去。

  「這麼說,打草驚蛇,又驚出了更多的蛇蟲鼠蟻來了。」江畋見狀不由一笑,隨即對著左右道:「看好現場,我且去去就來。」然後他就在眾多本地軍吏,難以置信和目瞪狗呆中,飛身越往遠方。

  半響之後,港市當中的喧鬧紛亂,就已經被平復下來;而正在河上順流遠去的那艘出逃船隻,突然間就減速停了下來;隨即又在隱隱追逐落水的慘叫聲中,開始歪歪斜斜的一頭倒撞在近岸河灘上。

  而後,連一角都沒有沾濕的江畋,才徐徐然的從擱淺的船上飛身躍上岸邊,手中還提著已經昏死過去的富態之人;對著策馬追到岸邊的李環等人道:「果然是來運輸和接應這些人的……」

  緊接著,遠處商洛城的方向,也亮起了一點火光;隨即又變成了掛著風燈飛馳而來的數騎;正當馬上的四名慊從之一王郭大,也對著江畋上氣不接下氣的高聲喊道:「遇到了,果然有人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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