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終離開

  震雷卦,開卦之際,綠意已是在周遭蓬勃而生!

  震雷卦屬正東方向,而青龍乃是東方守護神獸,鎮守東宮星宿。

  是以,青龍有操控九天神雷之力!

  換做平日,亦或者其餘神獸的操控領域,盛紅衣興許不敢如此做,可這是青龍的操控領域啊。

  有青玄在,她怕什麼?

  青玄是正經的神獸,不算是以她的實力為基,召喚出來的神獸虛影。

  面對一個丹劫而已,盛紅衣不覺得這對他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木意迸發,整個枉死城從未這麼色彩鮮明過。

  明明,剛剛天空突然電閃雷鳴,暗沉沉的,眾人無不瑟瑟發抖,奔走躲避。

  身為鬼,陰氣極重,雷天然對陰穢之氣有克製作用。

  所以,基本上所有的鬼天然對雷是本能畏懼的。

  本來如臨大敵,驚慌失措,卻突然之間,木意盎然,腳下貧瘠的土地,身邊斑駁的磚牆之中,都冒出了鮮綠色的草葉,間或還有紅紅黃黃色彩嬌嫩的小花。

  那是屬於生機的鮮活氣息,那也是陰冷昏昧的鬼城從未有過的。

  不知多少鬼怪停下了匆忙的腳步,從躲藏之處跑出來。

  它們貪婪的看著這一切,用盡全力吸收這一切,甚至,激動的喜極而泣。

  他們曾經都是人,枉死之後,留在了幽冥界,住在這枉死城之中。

  雖然,除了一些剛來枉死城的,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心靜如水或者心如死灰都不重要。

  神魂不滅,日子總要一天天過下去。

  可,今日看到這一切,他們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枉死不久之人,看到這些綠草從黑硬的土地上冒出來,周遭綠樹紅花,一副人間景象,他們懷念起了舊時的人間美好景象,近乎痴迷的想要留住這些。

  那些在此地很久很久的人,先是錯愕,接著,也接二連三想起了一些以為早就遺忘的過往。

  原來,他們不是忘記了,而是將這一切深埋在心底。

  當這一切被挖掘而出,如嫩芽破土,在他們心中又種下了不一樣的期許的種子。

  這些,能讓他們本以為徹底麻木或者死寂的內心注入活力。

  他們三三兩兩聚攏到了一起,開始互相詢問,渡劫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枉死城之中不是無人渡劫,但弄出這般奇觀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只可惜,互通了些信息,大傢伙兒還是沒有猜出是什麼人。

  不過今日之景卻給親眼見證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許多年後,依然還留下許多的傳說,也間接的將一些原本渾噩的魂靈自泥淖之中拉了出來。

  枉死城不是無望之城,這是被神獸眷顧過的城池。

  那一年,生機勃發,天生異象,他們的神魂還未隕滅,與其等死,不如搏一把,便是成為一個最低等的鬼修,也是希望不是嗎?

  有人說是丹劫。

  可是,立刻便被反駁了,丹劫之下,怎麼會有青龍出現?

  這可是神獸啊,曾幾何時,他們幽冥界的靈丹還有召喚神獸的本事了?

  但,不是丹劫便是有人渡劫?

  問題又來了,是誰渡劫!

  那劫雲之下,似有一團迷霧擋住了一切,除了青龍昂首,沖天而起,其餘什麼都沒看見。

  城內人如此,城外隱於暗處的大佬們也是如此。

  倒是李玄風臉上帶上了些許笑意。

  這丫頭啊,是個鬼機靈。

  他剛剛的提醒奏效了呢。

  這劫雷肯定是瞞不過大傢伙兒,奇丹出世麼!

  他本以為盛紅衣會不管不顧,先解決劫雷的問題再說其他。

  沒想到她還藏了一手,竟然將自己的身影一併隱去了!

  雖說,這隱沒之法不知能攔住多少那些老怪物的眼睛,但就李玄風來說,反正他這般修為的,肯定是看不透其中的情況了。

  而方圓千里之內,比他李玄風厲害的,還真數不出來呢。

  若是,盛紅衣的速度快一點,想必等到那些個千里之外的收到消息的老傢伙們趕到,她興許都完事兒了。

  真要這般,還真是完美的隱沒了自己。

  便是有人懷疑她在枉死城又如何呢?

  有證據麼?

  誰親眼見到了?還是抓到她了?

  李玄風不愧是了解盛紅衣的人。

  盛紅衣屬實是這般打算的。

  比起被雷劈,她其實更在意被發現。

  雖說虱子多了不怕癢,但被人瓮中捉鱉,她還是不能接受的。

  畢竟,她盤算過,她得罪的那些個大佬敵人,只要隨便一人出現在這兒,興許動一個手指頭,就能輕而易舉捏死她。

  而丹劫雷,從第一雷劈下的情況看,她認為直接劈死她的概率並不高。

  天山遁隱去了虛無丹的蹤跡,雷劫鎖定之下,她也沒法子再用天山遁隱沒自己。

  恰好這一處環境已經與她氣場相融,她便給自己貼一張隱匿符,將氣息徹底融入到了環境之中!

  如此,她已是用盡心機,竭盡全力。

  恰好,她也試一試,她這融入大法,到底可不可行。

  天地銖上,浸染了綠意,有無數綠色的枝蔓快速的從黑色的天地銖上長了出來!

  枝蔓密集,聯結成片,綠意之間,青煙瀰漫,一條青龍自天地銖上蒸騰而出!

  這是一條真正的青龍,青煙之中,它的鱗片清晰可見,龍目湛湛,充滿睥睨世界的力量。

  此時,雷雲之中的劫雷似受到了威脅,再次落下!

  盛紅衣「清喝」一聲,青龍騰飛,一腳便看似輕而易舉的踏在了劫雷之上!

  那看似不算細,帶著強大威懾之力的劫雷,在這一刻,在青龍的腳下,如同一條小蟲子,扭動著,掙扎著,再沒有了劫雷的氣勢。

  青龍毫不客氣的一腳將那劫雷踩得稀碎。

  下一刻,它昂頭而上,騰空而起,沖入了劫雲之中!

  劫雲猛然一顫,其中,雷電吞吐更加厲害,它好像被徹底激怒了,雷光激射亂濺,大有不管不顧的態勢。

  眾人驚,再次恐慌的紛紛閃避。

  這要是被劈一下,小命休矣。

  不過,這般的想法顯然是他們多慮了。

  劫雲那「囂張」的姿態並未太久,眾人在逃竄之際,眼角餘光覷見,那劫雲之中,青龍擺尾,每一下都帶著強勁的力量!

  青龍撲騰了幾下,劫雲的勢頭越發的虛弱下去。

  那些個亂濺的雷,變得細弱,有的半途便消失了,根本落不到地上來。

  呃,就這?

  原來,這些雷也沒有想像之中那麼可怕,那麼高不可攀。

  甚至,顯得有些滑稽。

  盛紅衣感覺到,她周身被鎖定之感愈加淡去,她心知這劫雲已是強弩之末。

  她抬眼望去,輕喚一聲:

  「青玄!」

  隨之,青玄最後一個撲躍,劫雲徹底被它攪散。

  青玄自劫雲之中鑽出,臨空頓了一瞬,朝著她點了下頭,便化為一點綠光,投入到了天地銖之中。

  天地銖上,枝蔓們又快速的原路退了回去,直到徹底消失。

  隨之,雷卦消失,再後來,天山遁卦也消失不見,虛影天地銖跟著遁滅!

  盛紅衣落於地面,手一伸,三枚虛無丹落在了她掌心之中。

  只不過,其中那一個原本就有了細微裂縫的在落下之時,終于堅持不住,陡然徹底裂開,化為一道煙霧散去。

  魍原的聲音自識海之中傳來:

  「將將好兩顆,多一顆都沒咯。」

  語氣之中有些懶懶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疲乏,應該是煉製虛無丹頗費了些精力。

  盛紅衣微微頷首,眼中的驚喜掩飾不住,兩顆已是圓滿,正好她爹一顆,她師父一顆。

  於是,她連忙同魍原傳音:

  「多謝前輩,已經足夠了,若不是前輩幫忙,我豈會有這等運氣!」

  如今想來,她年少之時離開家,就要追尋虛無丹的蹤跡,雖是一腔孤勇,可到底托大了。

  若不是遇到魍原前輩,她連虛無草在何處都找不到呢!

  「前輩大恩,紅衣都記在心中了,若有用得著紅衣的地方,前輩只管開口。」

  盛紅衣是個恩怨分明的。

  魍原前輩對她有如此大恩,她無以回報。

  她想過了,若是前輩需要她幫忙,便是知道幽冥界是個泥潭,便是她確實怕麻煩,她也會答應幫忙的。

  她又不傻,前輩雖然沒有表達過什麼,但從秦廣王的字裡行間之中,她能感覺到,秦廣王覺得自己留下對他們是有好處的。

  識海之中的聲音頓了頓,半晌只有飽含笑意的聲音傳來:

  「不必。」

  言簡意賅,越是正經的時候,魍原前輩越是如此的少言。

  聊天的時候,他倒是個話多的。

  盛紅衣心中一滯,有些離別的難過。

  一切,其實已是不需多言,盛紅衣完全懂魍原前輩的意思。

  他的路,他選擇自己走,無論多麼困難,他都不想把她盛紅衣牽扯進去。

  這是真正為她著想,關心她的長輩才會如此。

  心中這個念頭剛起,果然魍原便下了逐客令:

  「此間事了,咱們就此別過,老夫累了,還得閉關休養些日子,就不送你了。」

  「我不是給了你一個令牌麼,往後啊,你隨時都可以用那令牌找我。」

  「至於我答應你的,卞城王那邊的靈石礦的事兒,你拿我的令牌去,隨時有效,他不敢不從你的,你也老實點兒,別謊報,欺負他……」

  說到這兒,他又頓住了,好似有點說不下去,又似有點覺得自己絮叨的已經不像自己了。

  他突然語氣顯得不耐煩起來:

  「快走吧,那些老怪物鼻子靈得很呢,再不走,你可就走不了了,那個老李頭,雖然本事挺大的,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淺薄,可也不要妄自托大,他定然是頂不住那些老東西們的群毆的!」

  「我困了,睡覺了,別吵我了!」

  盛紅衣壓下心中的難過,今日一別,下次見面也不知什麼時候了。

  不會是她掛掉的時候吧?

  她想了想,決定給自己留個念想:

  「開採靈礦的事兒,我先存著唄,等下回來再說,到那時,還做不做數啊!」

  本來都不耐煩的說要睡覺的魍原這會子突然來了精神:

  「做數,怎麼不做數!不做數你來找我,看我不幫你教訓他。」

  盛紅衣聞言一笑,這一下,她又覺得心裡離別愁緒散開些了:

  「好!」

  她說完這話,便覺識海之中,突然有一種抽離之感。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叫了一聲:

  「前輩……」

  卻是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了迴響。

  盛紅衣知曉,這該是魍原前輩切斷了同她的聯繫。

  她回過頭,李玄風站在不遠處,正看著她,他目光靜靜的,似剛剛盛紅衣做的那一切,他都沒看見似的。

  「李將軍。」

  盛紅衣叫了李玄風一聲,便被李玄風打斷:

  「走吧!你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這孩子有情有義,他是知道的,無需多言。

  盛紅衣萬千話語不知從何說起。

  她確定自己從不矯情,更厭惡眼淚。

  在她看來,矯情是一種做作,眼淚是一種脆弱。

  都是最沒用的。

  但,今兒個,她想放縱自己一回,或者也不是放縱,這是一種由心而生的自然反應。

  她本就隨性,那就隨性而為一回。

  見盛紅衣眼眶紅紅,李玄風沒做聲,但他有些吃驚,復轉念一想,他又不覺得驚訝了。

  久違了,在這冰冷的幽冥界見到個性情中人,這是鬼怪身上欠缺的。

  他見了有些唏噓感嘆,突然道:

  「紅衣當不成我的徒弟,就給我當乾女兒如何?你知道的,我那不成器的孩子……總不讓我省心!」

  說到最後,他竟然顯得可憐兮兮起來。

  一個沙場鐵將,突然這樣!

  這誰頂得住啊,反正盛紅衣頂不住。

  罷了,多個爹而已,以後反正她還會來幽冥界呢,過來看望兩位前輩,孝敬一二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本就是順心而為的事情罷了。

  所以,她很乾脆的應了:

  「好呀,乾爹。」

  李玄風很開心又響亮的「哎」了一聲,接著他的掌心又多了一個香囊:

  「你給我敬杯酒,這是乾爹給你的見面禮。」

  「做完這些你就走吧,真的不能再留了。」

  「季睦和俞定在外面等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