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如此一來可行嗎?」急匆匆從太原府趕到代州的朱全忠有些疑惑的看著敬翔問道。幽州那邊的變局鄭璠也察覺到了,和葛從周在前方全力想著戰局變化不同,敬翔是敏銳的察覺出周德威的心思,所以幾乎是朔州那邊宣武軍抵達城下的時候,敬翔也匆匆讓鄭璠親自出發前去幽州。
「如今破局之道就在李匡籌身上,雖然不知道周德威用了什麼伎倆讓他不顧一切的將幽州兵馬派到了雲州,但是若是他那邊出現動搖,那麼周德威此計就不攻自破,我們也就可以趁勢迅速搶占整個河東道北面各州郡,從而將周德威逼回河中府。」敬翔點了點頭道:「這傢伙很陰險,若是讓他得逞,則子明的方略都被他一手破了。」
「主公,還需要你親自手書給楊行愍,告知如今幽州出現的變故,最好齊軍能夠配合我們發動新一輪攻勢,儘早將滄州的劉仁恭父子給趕出去,如此一來則更有勝算。」敬翔這邊連續兩步棋直接針對幽州和滄州而去,在戰場之外迅速將反間計來回用了兩次。
楊行愍那邊其實不需要朱全忠的手書,在鄭璠的人將幽州出兵雲州的消息送到戴友歸手上之後,後者就已經傳訊劉威,讓其近期加大攻勢,儘快將滄州給握在手中,同時傳訊米志誠,在莫州等地開闢新的戰場,儘快和劉威形成東西夾擊之勢頭。
只不過對於朱全忠提議的攻占幽州的想法,不論是戴友歸還是楊行愍都顯得有些遲疑,和朱全忠那邊的急迫不一樣的是,戴友歸的謀劃當中是利用河東道來消耗李克用的同時,也消耗朱全忠,尤其是李克用如今的兵馬都在西面的時候,河東道一旦被朱全忠拿下,或者兩軍集中在河東決戰,那麼對於楊行愍而言才是最有利的,作為南線和天策軍隔著徐州等地的他甚至於已經有了坐山觀虎鬥的便利。這個時候過度刺激李克用是不合適的,尤其是幽州這種地方,北面還有草原敵手,那還不如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留下大軍儘快將河北道其他州郡拿下,從而擴充自己的實力要緊。
不過此時朱全忠是顧不得戴友歸的小動作,至少對方在攻擊滄州方面還是目標一致的,而且齊軍主力盡數北上之後造成的聲勢也足以讓鄭璠借到一片東風。
只不過此時迅速抵達幽都的鄭璠卻迅速察覺出李匡威出兵的一絲蛛絲馬跡,幽都城內,李匡威的府邸甚至於已經開始重新修葺,而且很多違制的裝飾此時此刻都毫不掩飾的出現在各處。
「從節度使府內傳來的消息說,李匡籌近日已經讓人稱呼他為燕王,只怕是長安那邊確實有聖旨送到了幽州。」幽州本地的暗探在這個時候送來的這個消息讓鄭璠坐不住了,他此來最大的依仗就是承諾,以朱全忠的名義上書朝廷給李匡威封王。現如今他還沒出現在李匡籌面前,這個空頭承諾就已經被別人給搶了去,那麼敬翔的反間計也一下子失去了作用。
「你去偽造一份戰報,就說滄州劉仁恭父子已經戰敗,齊軍兵鋒已經抵達幽州邊界,不日即可往北進發。」鄭璠這邊在緊急尋找對策,敬翔在楊行愍那邊的部署因為時間緊急沒有告訴他,但是此時卻並不妨礙他直接放出假消息送到李匡籌面前。
借力齊軍,這是他在和敬翔分別之前就定好的策略,所以他必須等到李匡籌自己做出反應之後才出現。所以消息送出去之後,鄭璠甚至於連續讓人偽裝了數批逃難的百姓進入幽都城內散布消息,將滄州之事攪得人盡皆知。
他這一招確實很陰險,至少在李匡籌連續得到幾份關於滄州的消息之後,整個幽都的城防在隨後瞬間變得越發的嚴峻起來,各部守城兵馬不間斷的出現在各處,而且從幽州北面抽調的兵馬也開始逐步的朝著幽都聚集。
「去把我的帖子送給李匡籌,告訴他,南線齊軍已經開始朝著幽州進發,燕王若是還想保住王爵,就該立即調回雲州大軍,固守待援。」鄭璠將這個消息連同自己的帖子一起送進李匡威的幽州節度使府之後,瞬間讓李匡籌臉色大變,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的,迅速來到幽州南城的城樓上,等著鄭璠到來。
「燕王好自在啊,這個時候都火燒眉毛了,還想著派自己的兵馬去幫著晉王打仗,難道燕王不知道,滄州若是丟失的話,那這幽州可就難保了。」不急不緩的話語讓李匡籌臉色驟變,隨即厲聲喝道:「你是宣武軍的人,此來必是不懷好意,本王如何要聽你的鬼話?」
「是不是鬼話燕王自己難道不知道嗎?齊軍就在滄州,這又不是我帶來的。」鄭璠撇了撇嘴,對於對方的暴怒絲毫不屑一顧道:「我只是告知燕王一聲,若是你撤兵,我可以確保齊軍止步於滄州,並且保證,將來晉王若是為難幽州,我家王爺不會袖手旁觀,必會助你到底。」
「那本王若是不答應呢?」李匡籌搖了搖頭道:「你們宣武軍的人還能左右齊軍的動向不成?你若是真有這個本事,還用得著來本王這裡說項嗎?必是你們在河東打不過晉軍,所以才會來當說客,慫恿本王撤兵吧?」
「呵呵,我還以為燕王比起自己的兄長要差不少,沒想到這聰明勁倒是一脈相承啊!」鄭璠也不著急對方說破了自己的心事,轉而笑道:「我只是告訴王爺一件事而已,幽州畢竟是王爺的幽州,若是真被齊軍給打進來,那可就不是王爺您所有了。到時候這燕王的王爵也就是一紙空文,沒什麼人承認。至少你撤兵,我家主公會承認,而且王爺以為如今的河東晉王還回得去嗎?他人在西川征戰,短時間內如何回得來?他回不來,光憑你們湊起來的兵馬如何能與我宣武軍相提並論?河東屬於梁王府,只是時間問題,你們掙扎不了多久的。王爺這個時候與其想著靠晉軍解圍,還不如想想靠我們宣武軍呢?畢竟河東有失,晉軍可就真的過不來了。到時候我軍抽調兵力和齊軍聯手,這河北道各州郡難不成還能飛起來和關中有關聯嗎?」
這一番話說的是李匡籌臉色大變,以至於連身形都開始顫抖起來,鄭璠的話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但是卻切切實實打在了他的軟肋之上,讓他無法和此前一樣安坐不動。
他的心思和神情變化也一瞬間被鄭璠看在眼裡,轉而露出了一絲笑意,只不過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實際上在李匡籌前來南城樓的時候,幽都城內也悄然起了另外一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