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主公那邊應該還未曾收到朝堂內部的消息,這戰報是不是該晚些時候再送進去?」長安城內這幾日也是一日三變,自從內鄉大戰的消息傳到長安之後,整個朝堂就猶如陷入了末日邊緣一般,無數的大小臣工都在日夜思量如何應對,更有無數的家族開始打算從關中撤離。整個長安也跟著雞飛狗跳起來。
此時這份南陽大戰的消息再度傳來,而且還是打算以南平王府的名義上報,無異於是打算在如今這混亂的局勢上面再加上一盆熱油。所以此時阿貴都顯得有些遲疑了,看著自己眼前的老夥計阿六苦笑著問道:「這是屬於你的任務,說說吧,要不要去送?」
「送,為何不送?」和阿貴不一樣的是,這些年一直身處長安,幾乎是不曾離開過的阿六對於朝堂局勢走向更加精湛,而且也更能體會出薛洋的心思,所以當即點頭道:「明日派人以紅翎信使的方式送急報進入皇宮,我也想看看,這唐皇看到如今北路兩路大軍相繼被我軍撲殺之後的臉色到底會是如何?」
他開了一句玩笑之後臉色倒是變得肅然起來,轉而道:「你沒有明白主公的意思,這份戰報與其說是炫耀軍威,還不如說是促使朝野分流變得徹底一點,讓長安的民心和朝堂之上那些朝臣的心思進一步分化。畢竟如今宣武軍和晉軍兩路兵馬被我一家盡數打敗,也就意味著不出意外的話,拿下山南之後,我軍可以隨時北上進入中原,而且有了山南道之後,甚至於可以提前進入關中,往西拿下西川,天下之中樞已經被我軍收入囊中。此事將消息送到長安,一是要唐皇明白,他的心思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已經毫無用處,應當順應時勢,二則是警告長安朝臣,此時應該去考慮大唐國祚之事了,逼迫朝野分流。」
「忽然覺得掌控暗衛還是比這份差事要輕鬆的多。」阿六的這一番話聽得後者苦笑不止,隨即嘆息一聲道:「明日幫你派人送戰報進入皇宮,然後我就要南下西川了,山南道如今的戰局也越發明朗,西川必須提前布局,我要親自去看看。」
阿貴的心思阿六也明白,所以當即點頭。而第二天這份以紅翎信使的名義直接送達御前的戰報也果如阿六所言迅速將整個朝堂都引爆了。原本就因為內鄉之戰而惶惶不安的唐皇在見到宣武軍也敗下陣之後差點一下子栽倒在地,整個朝堂之上所有人全都是帶著一絲絲的灰白之氣,仿佛末日到來了一般。
「陛下,這南平郡王堂而皇之的將戰報送到長安,這是在向陛下示威啊,此事若是就此了之,那日後只怕金陵更不會把長安和陛下放在眼裡了。」氏叔琮和蔣玄暉兩人更是聯袂出列道:「陛下,這也是天策軍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宣武軍兵多將廣,便是真的敗了一陣那又有何妨?如今梁王和楊行愍已經化干戈為玉帛,再加上李克用被絞殺了八萬眾,他不會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的。此時陛下應當親自前往中原,坐鎮東都,召集各路兵馬再次匯聚聖駕之前,共同對付天策軍啊。」
「你們呢?難道就沒有人在此危難之時力挽狂瀾嗎?」唐皇掃了一眼氏叔琮,轉而看著其他幾人,帶著悲憤道:「往日裡諸位張口效忠大唐,閉口甘願為天下赴湯蹈火,如今國勢艱難,那逆賊都快打到長安城下了,難不成諸位都沒有了挽救之法了嗎?」
「陛下,不如巡幸東都吧?長安附近內無兵馬防守,外有強敵威懾,莫不如此時前往東都,也好藉助於梁王手下的宣武軍為屏障,擋住天策軍的兵鋒,確保大唐國祚要緊啊!」京兆尹鄭元歸看著裴澈等人都是沉默不語,當即出列繼續道:「也唯有這個辦法才能避免長安累卵之禍啊!」
「陛下,南平郡王將戰報送到長安,只怕未必有他們所言那麼多的用意,天策軍往長安送戰報又不是一次兩次了,諸位是不是大驚小怪過頭了?」徐彥若在劉允章的示意之下搖了搖頭轉而朝著眾人道:「南平郡王身為陛下臣子,打了打勝仗,送捷報來帝都,合情合理,還是諸位覺得他就不該將戰報送到長安呢?」
「你這是巧言舌辯,如今大家都知曉,各路兵馬南下是陛下下了詔書,要將天策軍趕回江南,如今只怕那位薛郡王早就對陛下恨之入骨了,又如何會好心好意上報戰果?」鄭元歸等著徐彥若冷笑道:「你此時尚且為天策軍張目,到底是何用意?」
「是何用意?自然是阻止你們蠱惑陛下前往東都。」徐彥若毫不諱言,直接開口怒斥道:「東都是什麼地方?你們難道不知道嗎?陛下去了東都,日後還會有自由可言嗎?這大唐的國祚只怕都要被人搶了去吧?京兆尹你到底是陛下的京兆尹還是梁王殿下的西京留守啊?」
「好了,你們別吵了。」裴澈和李溪咳嗽了一聲,不理會剛剛張口要反駁的氏叔琮,轉而朝著唐皇道:「巡幸東都還是暫時作罷吧,於如今而言,既然薛郡王遞過來了梯子,陛下就應該就坡下驢才好。雖然陛下被奸人蠱惑,才導致了各路兵馬圍攻山南,但是好歹薛郡王心思澄明,知曉陛下的為難,並沒有把帳算到我長安頭上,反倒是送來了戰報,這已經是給陛下一個台階,陛下如今正好趁此機會和金陵重修舊好。」
「說的是,既然天策軍打了勝仗,陛下就給薛郡王加官進爵就是,就事論事,莫要別有用心就是。」劉允章看著氏叔琮等人似笑非笑道:「諸位,你們的心思也該收一收了,如今山南道勢必會被天策軍拿下,到時候天下的未來可不在東都,你們與其想著讓陛下去東都,還不如想想陛下該給薛郡王一個什麼封賞為好。」
「你——」劉允章幾人的幾句話迅速將整個朝堂的形勢翻轉過來,而且也點破了氏叔琮等人的心思,逼得對方老臉漲紅,原本鄭元歸還要繼續駁斥,但是剛一抬頭,卻見到坐在御座之上的唐皇的臉色變得異常陰鬱,頓時心頭一動,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來。